此舉無異于為人師者,將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交由老友指導。
嚴格意義上來說,甚至可以算是改投師門。
但對于青楓道人來說,他反而沒有這方面的困擾,一來與林天本就不是什么師徒,二來當下最重要的,是穩住璇璣閣主。
至于其他的,暫時完全可以不用考慮。
“我去意已決,任何事情都無法更改了。”
璇璣閣主微微搖了搖頭,而后意味深長地道:“而且你小子當真舍得?”
他對青楓道人的稱呼,已經從李兄變成了你小子。
證明,他顯然打心底里對其沒有半點信任,這種事情,不過是權衡之計而已。
“這有何不可,不過是弟子的歸屬而已,只要他還是我人族天驕,心向人族,這便夠了。”
林天聞言,尷尬一笑,倒也沒有直接站出來反駁,多少還是要給門主點面子的。
總不能跟陸野那小子一樣。
“你可省省吧,這塊璞玉,可不是我能夠雕琢的,稍有差錯,我便是人族的千古罪人。”
璇璣閣主意志堅定,看似風輕云淡,實則早已認定自己的結局,再難更改。
“不過這小子說的不錯,接下來的時間里,我會注意的,起碼不會一股腦的去沖,最好是能夠看到妖族悉數覆滅,亦或者說徹底被我人族掌控。”
他終究是心動了,望著林天,仿佛看到了天下太平的未來,若是有機會的話,也確實是希望,并且想要親眼見證。
但在宏愿完成之前的這段時間里,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斃,也想要發揮自己的余熱。
“前輩定會看到的,相信那一天,距今并不會很遠。”
林天微微頷首,不再繼續勸說,即便是許以重利,但在林天看來,這何嘗不是對璇璣閣主的侮辱。
倘若是重賞,便能讓其回心轉意,那他之前所做的種種,莫非都成了演戲?
“哎,你小子。”
青楓道人看著林天,不由得長嘆一聲,讓你過來,是想要讓你好好勸勸他的,你怎么還對其表示贊許呢?
不過他也很清楚,繼續勸解毫無作用,除非是強行將這位老友關押,直到心中的怨氣徹底消除。
但這又談何容易。
關押確實不難,以他的實力,現在想要動手的話,別說是暗中下黑手,就是正面對戰,璇璣閣主也一定不是他的對手。
但回心轉意可就難了。
“按理來說,我與李兄乃是老友,你我也算是第一次正式見面,理應贈你一些寶物,只奈何,如今的我,已經是孤家寡人,再拿不出什么寶物了。”
璇璣閣主臉上露出微笑,朗聲道:“但是老夫這一身修為,卻也不是毫無作用,倒是可以送你一場機緣。”
“少年,你可知,璇璣閣的立宗根本為何?”
“掌控天機,執仗陰陽!”
根本不需要林天回答,青楓道人便率先說道:“倘若這老家伙,在你面前不選擇藏一手的話,你往后的人生,也能稍許順利一些了。”
“多謝前輩。”
林天心領神會,雖然并不知道具體內容,但門主都這樣開口了,想必也絕對不是一般的手段。
更何況對方的修為擺在這里呢。
“不用你在這給我陰陽怪氣,我自然知道如何取舍。”
璇璣閣主冷冷地瞥了一眼青楓道人,對于他的言語很是不滿,這哪里是在提醒啊,這完全就是處處透露著不信任。
兩人之間的關系,當真已經到了這般,需要如此懷疑的地步了嗎?
隨后,他懶得繼續跟青楓道人爭論,開始閉目凝神。
林天直觀的感受到,璇璣閣主身上,除了有浩瀚的法則之力不斷升騰,逐漸凝聚之外。
還有著一股玄妙晦澀的力量隨之浮現。
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并非是林天從未見過之物,甚至于只需抬頭望向寰宇深處,便能夠隱約感知到這股力量的存在。
只是與此刻璇璣閣主所調動的力量相比,無論是體量還是純度,都遠遠不如。
簡單來說,便是璇璣閣主,從這茫茫混沌宇宙之中,通過特殊的方法,將這股隱晦的力量收集,并加以利用。
轉瞬間,林天頭頂的虛無黑暗之中,出現幾顆若隱若現的光點。
光點或是距離遙遠的星辰,又或許是其他物體,各自之間存在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
不久之后,若隱若現的光芒變得明亮,常駐于黑暗之中,各自之間出現一道細微的長線,與之相聯。
林天由于對璇璣閣的手段知之甚少,并不清楚這東西乃是自己的命途。
但他也不在意,先不說璇璣閣主,不可能以這種方式來報復社會,就算是當真心存邪念,也還有青楓道人站在旁邊護道呢。
能夠獲得什么,在他看來,其實并不重要,只要毫無危險就行。
真要說起來的話,整個混沌宇宙之中,能夠讓他產生濃郁興趣,亦或者說極為向往之物,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手握道生道滅兩種足可掌控影響到混沌宇宙的力量。
除此之外的其他任何手段,實際上只不過是一些小彩頭罷了,對他造成不了什么太大的影響。
共計九顆明亮的星辰,共同閃爍爆發出最為璀璨的光芒之后,便徹底黯淡下去。
一切的玄妙氣息蕩然無存,好似從未存在。
隨后,林天就注意到,璇璣閣主的臉色陰晴不定,仿佛有什么事情憋在心里,完全不知道該怎么開口一樣。
青楓道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沒好氣地問道:“有什么事情你就直說,賣關子就賣關子,非要露出這種臉色,故意吊我們胃口是吧?”
雖然他的實力在璇璣閣主之上,但術業有專攻,璇璣閣主精通此道,在這方面之上的造詣,可稱舉世之最。
就連他,也完全不會有任何的質疑。
換而言之,既然是璇璣閣主已經看到的未來,他也就完全沒有必要重復一遍。
甚至于根本看不到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說。”
璇璣閣主臉色逐漸平復,但心情卻一時之間難以平復下來,看著林天的眼神之中,充滿了異樣之色。
“前輩但說無妨,晚輩也算是經歷過諸多事情,一些壞消息還是能夠承受住的。”
林天大概猜到了方才所做種種的作用,想來無非就是類似于周易一樣的手段。
甚至于說難聽點,就是算命罷了。
只不過璇璣閣主實力高深,手段顯然也不是淺顯的算命罷了。
“不不不,這根本不算是什么壞消息,而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從未看過此世有任何人的命途,未來能如你一般一帆風順!”
璇璣閣主看著林天,眼神依舊無比的怪異。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而后沉聲說道:“原本以我的手段,若是你的命途之中存在坎坷,我也能夠將其理順,使其未來遭遇此節點時,能有所防備,甚至直接將其改寫。”
“但是你的命途太過順暢,竟然完全讓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幫助的點。”
璇璣閣主的神色無比怪異,甚至有一種哭笑不得之感。
他突然感到了一陣陣的后悔,早知道林天的未來能有這么順利,先前就應該答應下青楓道人的提議。
畢竟,既然林天注定要走上山巔,甚至是超越所有前賢,成為古往今來第一人。
他僅僅只需要掛個名,至于想做的事情,完全不會因為林天,而有任何的影響。
換而言之,他所需要做的,僅僅只有享受林天不斷成長,所帶來的便利,至于風險。
林天一路上都不會有遇到任何的風險,他能夠遇到什么風險?
“有什么話不能直說,非要藏著掖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林天命中注定有一大劫。”
青楓道人語氣冰冷,全無半點善意。
這明明就是一個好消息,給你整的,好像林天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一樣。
有這樣做事的嗎?
“我只是太過驚訝而已,又沒有藏著掖著,你這叫什么話?”
璇璣閣主也頗為不滿,他并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什么問題。
“要怪,只能怪你關心則亂,你身為一宗之主,豈能如此猴急?”
林天見此情形,有些哭笑不得,但也并沒有摻和二人之間的爭吵,而是暗暗分析起來。
未來一片坦途的原因何在?
是因為自己掌握了這世間,最為玄妙強大的力量,還是說未來即便遭遇危險,也會有一大群人站在自己身旁,提供強有力的庇護?
前者。
林天其實是不那么相信的,畢竟以他現在的實力,縱然是依靠道生道滅兩種力量。
也根本不是妖族之中至強者的對手,以妖族現在的行徑而言,若說突然對他出手,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
當真遇到這樣的強者,他完全無法憑借自身力量,去解決危險。
畢竟,妖族都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毀滅一方人族龐大的勢力,導致人族高層,甚至是萬民震怒。
他這個所謂的天驕,也只不過是順手鏟除的事情,妖族可不會有任何的心慈手軟。
所以他更傾向于后者。
他的目光隨后落在青楓道人身上,隨后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
“倘若當真能夠如此,也算是晚輩之幸。”
林天看到二人的爭吵勢頭,一時半會之間,似乎有些停不下來,不得不站出來打圓場道:“不過想來,肯定也沒有前輩所說的那樣平坦,只是前輩處理之時,比較順暢而已。”
“話不能這么說。”
璇璣閣主面露較真之色,一臉嚴肅地道:“該是什么就是什么,我可不會冒領功勞,當真是一點坎坷也沒有。”
他的為人頗為正直,有什么說什么。
“別管他,你以為這老家伙,真有那么好說話啊,他只是不好意思而已,假若你當真有需要他出手幫助的事情,他指不定要要求你為他做什么呢。”
青楓道人笑著說道,雖然二人都沒有真正的生氣,但斗嘴就是這樣,一旦開始,顯然就停不下來了。
“璇璣閣雖以此為生,但我既然是主動言明要送林天一場機緣,我還能事后提條件嗎?”
璇璣閣主氣得跳腳,這顯然是對他極不尊重的表現,但與此同時,他的眼神深處,卻又閃過一抹慚愧之色。
而這,恰好被青楓道人察覺到了。
“你看,這老家伙心虛呢,我猜啊,他肯定是有求于你。”
青楓道人毫不掩飾地說道,看起來好像是將璇璣閣主的臉面放在地上摩擦。
但璇璣閣主此時此刻,看向青楓道人的眼神之中,竟然是充滿了感激之色。
事情永遠不能只看表面,當下也是如此。
他很清楚,以青楓道人對自己的了解,知道他絕對不會在沒有出力的情況下,要求林天做事。
甚至根本難以啟齒。
而由青楓道人說出來,幾乎就相當于是將事情挑明,只是將選擇權交給了林天。
但他即便真的對于林天提供了幫助,林天因為事情太難,而回絕他的要求,他也沒有什么辦法。
歸根結底,都需要林天自行決定。
“前輩若有未完成的心愿,盡管說便是,晚輩若能做到,定當義不容辭。”
林天假裝不知道這其中的道道,表現的極為實誠。
對于璇璣閣主,他完全沒有半點惡意,更何況兩人之前也沒有任何仇怨。
既然璇璣閣主此前決定幫他,即便沒有真正起到什么作用,但是光憑這份心意,就已經足夠了。
當然了,前提是別太過分。
若是需要承擔太多,他自然不會一股腦攬在懷中。
“也沒什么,就是璇璣閣這些年來,一直保守的秘密,想來妖族此行,所圖不過也是此物。”
璇璣閣主神色嚴肅,鄭重地說道:“假若有機會,你是否愿意守護這一隱秘。”
林天下意識看向青楓道人,關于這一點,在此之前,他是完全不知情的。
不過這也正常,要是知道的人很多,那還算是什么隱秘?
“這一點確實是真的,不過這算是獨屬于璇璣閣的傳承,即便是我,也并不知曉是什么秘密。”
青楓道人點了點頭,給林天提供準確的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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