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奧蘇亞的戰旌 > 0447:領導者
  霍叟說完轉過身,迎著鼓動的黑色風暴向前。

  他扎起的白發像是水手狼船上的一根根粗繩,而發箍碰撞出迸射出的藍色光芒愈發耀眼,每一步都能踩出漸漸清晰的魔法巨陣,托舉著磅礴的力量降臨于世。

  肯恩終于看見了那柄無名巨劍的鍛造方式。

  霍叟走到倒塌的巨人尸體旁邊,伸手插進粗糙的皮肉之間。

  他憑借強大的魔法將一根脊骨壓縮成了晶瑩耀眼的藍色中軸,緊接著,那些紫黑色的血肉開始附著其上,凝結成巨劍的闊面,經過壓縮和冰霜加持過后便成為了武器。

  【以骨為軸,血肉鑄劍,詠嘆霜語的贊詩。】

  霍叟曾經在帕洛圖斯比這片土地上戰斗過不知多少歲月。

  他沉默地走向裂縫,法陣在腳底托舉著跨過深淵,沿著澎湃席卷而來的黑色風暴向前,當那些象征著死亡和毀滅的肢體和攻擊沖過來的時候,魔法便開始沸騰。

  霍叟讓寒風成為自己的盾,在無拘無束的天空中閃爍飛馳。

  他沖向了末日,沖向了狩墮亡靈潮,那些從生靈彼岸蘇醒的靈魂全都瞪著或橘黃或通紅的眼睛。

  ……

  婪橋攥著拳頭眼角抽搐。

  不,本不應該如此。

  箴言碎片里面藏著的線索被束縛在亞龍背上,而亡靈潮蘇醒的怪物不止一頭,不管怎么計算,那個年輕人都應該葬身在這片平原之上。

  霍叟竟然會憑空出現!

  他本該鎮守在北面戰場上啊!

  洛克薩妮卻很淡定地轉身沿著下山的道路走去,而她的平靜卻引起了婪橋的懷疑——或許這些都在這女人的計算之中。

  他猜到了箴言碎片會流到肯恩手里,也想好了除掉肯恩的計劃。

  “計算和預知是兩碼事。”

  洛克薩妮赤裸的雙腳在冰上沒有留下人類應該有的印痕,非常淺,就像是某種行走于虛無和現實之間的靈媒。

  她說話的時候會有肉耳難以察覺的輕微晃動聲。

  婪橋知道那是掛在她脖子上的托姆巴耶的遺物,一件能夠窺探未來,尋常人類無法承受的法器。

  ……

  柯林斯和幾個熟悉的格拉齊人走在隊伍中部。

  肯恩騎著霏狼位列最前方,而傭兵們默默地追隨其后,腳下是來時的老路,但大家的心情卻是天差地別。

  傭兵的棱角在極短的時間內被磨平,創面如此清晰,誰都不敢再去忤逆馬哈魯先生。

  肯恩排兵布陣的時候就已經俘獲了一批死忠,大家都是想在亡靈潮戰場上活下,誰不希望戰斗變得輕松又舒坦呢?

  他深諳指揮藝術,把怪物兜起來耍。

  即便是兵變或者突然出現的亞龍,都沒有辦法阻擋這個男人的野性,最恐怖的是,霍叟戰旌啊,那可是多少南疆人瑟縮的源頭。

  馬哈魯在他面前昂起腦袋,硬抗一劍威懾面不改色的時候……

  傭兵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當場跪下來的。

  柯林斯看著周圍沉默趕路的人,明白大家都在思考同一個問題——馬哈魯先生說,當他們返回紅楓高地的城鎮,下次出發,就只會留下三分之二。

  術士擔心自己的戰績不好。

  治療者還在偷偷給周圍的傷員輸送能量。

  身強力壯的傭兵則把收集起來的戰利品扛上肩頭。

  明明出發的時候誰都不在意這句話,沒想到一場仗打下來,誰都在拼命證明自己的價值,希望能有更高的概率被留下。

  柯林斯瞧瞧地看了隊伍前方一眼。

  谷詇</span>他發現自己已經無法直視那個男人的背影,只要看到,就會害怕、畏懼,是超乎尋常的敬意。

  傭兵如果沒有生意,就只能想辦法靠懸賞活下來。

  南疆諸國的軍隊雖然也在招人,但那些人將服從王公貴族的命令當做榮耀,所以征兵場所里面會先磨平你對于自由的渴望。

  傭兵們想要一份生活,就的學會著忍受束縛,忍受冷嘲熱諷。

  誰愿意呢?

  所以馬哈魯先生就成為了最好的選擇。

  柯林斯索性將破損的靴子丟掉,赤裸著布滿老繭和戰痕的腳走在冰涼的土地上,回城的路已經越來越熟悉。

  這時候他感覺到周圍行走的速度慢下來了。

  他看見傭兵們服從命令向兩側分開,突然渾身僵直,因為馬哈魯先生正騎著狼走回來。

  驚到他的不止是他本人,還有他的表情,某種隱藏在呼吸里的憤怒,還有眼神透出來冷漠果決。

  柯林斯在死寂的隊伍中聽不見任何聲音。

  眾人沿著通道向后看去,發現走在最后面的是騎著一頭野豬的巨裔,他是馬哈魯先生的隨從,在戰場上像個瘋子一樣勇敢。

  而旁邊還有手持戰矛的奎瑪,背負雙手的洛嘉。

  瓦雷里帶著幾名【北境悍勇】殿后,在這群厲害的家伙前方,有十來個人被捆綁起來跪著。

  “救命啊,為什么要這做,我們……我們不是敵人。”

  “我們一起戰斗,嘿,還記得我嗎。”

  “如果你們不歡迎我,我現在就可以走,我保證再也不來了。”

  ……

  他們像是落在了燙水里的魚,聲音越來越響,以為越多人看著就越有機會混淆是非。

  在這群人當中,一個猬棘刺客已經渾身是血的倒地抽搐。

  洛嘉制服他的時候遭受了反抗,于是這個呆過杜瓦部落監獄的人,就用匕首挑斷了他的關節,手段極其殘忍。

  “你……你別過來,我要見馬哈魯先生。”

  奎瑪身旁的幾個壯漢說話都在抖。

  奎瑪冷著眼睛俯視他們,湊進去,用只有他們能聽見的聲音說:“我可不是第一次在風雪路上殺隊伍里的人了,別讓我把這養成習慣。”

  尖叫和求饒消失了。

  然后遠遠傳來獸蹄踏在冰雪里的沙沙聲。

  隨著隊伍分開,肯恩翻身下馬,而身后聚集起了更多傭兵。

  那些強盜和陰險的小人,還要剛才叫嚷著要見馬哈魯的人都沉默了,因為誰都沒有自信能夠瞞過這雙眼睛。

  其實憑借肯恩現在的威望,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去處決。

  但他還是問道:“你們身邊的人呢,那個年輕的傭兵叫奧克利……”

  肯恩盯著抽搐的猬棘刺客,又瞟向另外一個人,說道:“至于被你殺的治療師,叫恩得里,是月圓夜傭兵公會的成員。”

  他擁有備注,在結算戰報里面看到了陣亡者的名單,于是讓奎瑪去把同組的人全部抓起來。

  傭兵們義憤填膺,有幾個月圓夜公會的人甚至想要沖出來。

  肯恩擺擺手,帶著北境悍勇和其他人離開了。

  隊伍恭送馬哈魯先生回到了前方,然后慢慢地圍攏過來,沉著臉,把幾個捆綁著的惡徒淹沒掉,那種感覺就像是用拳頭握緊手中的雪……

  讓他們緩緩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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