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奧蘇亞的戰旌 > 0491:雪楓落下的土地
  紅楓高地外徹底陷入混亂,冬屋獸欄和石砌建筑開始坍塌,各種奇怪的流光穿過街道,在昏暗的陰沉天氣里面顯得格外地顯眼。

  術士們摘下兜帽,露出顏色各異的瞳孔。

  “靈開始逃竄,魔法變得混亂無序,災厄就要降臨了嗎?”

  “我還以為早就降臨了呢,”柯林斯往傷口上倒魔藥,懟了旁邊的祈星師一嘴,“北境土著還有閑工夫跟我們干架,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怪物咬著我們的尾巴!”

  南疆王國的斥候率先得到情報,看見了從山丘和古道交錯的地平線上涌來黑影。

  “把盾牌讓開,蠢貨,你看見了嗎!”

  “所有人都會死的!”

  “把陣線打開我們都才有活命的機會……”

  傭兵和王國軍隊轉身越過戰壕,沖著嚴陣以待的北境土著破口大罵,亡靈潮帶來的威脅超過了南北之間的矛盾,叫嚷著要越過穹頂的人越來越多。

  部落士兵們卻都沒有退讓,盾牌城墻比剛才更加緊密。

  荊棘倒刺和攔馬尖錐都直挺挺地朝著他們,而且那些刀子和戰矛都架在鋼鐵上,任由南方人怎么吼叫威脅,都沒有想要放進來的意思。

  雙方才剛剛有過摩擦……

  誰都不想犯錯,誰都不敢施舍信任。

  “天吶,我們究竟在面對什么?”

  詹澤雷斯和其他部落的斥候飛上懸崖,皮膚上長有羽毛,就像是穴居獸一樣攀附在高處,他們都能夠看見那一望無際的黑色帷幕。

  “穹頂還能撐住,暫時還能,有時間組織起反抗的……”

  “你想說,就直接講出來。”斥候領隊命令道,其實他和周圍其他部落的成員也都懂。

  那個使用鋼錐攀鉤的尋崖藥劑師沉默了片刻,像是鼓起勇氣般說道:

  “我們或許該把南疆人放進來,現在是亡靈潮,我們在一起在高地生存了一個月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不都算是幸存者么,而且……人總比怪物好溝通吧?”

  懸崖附近的人都選擇了沉默。

  斥候領隊是個站在獨枝上的輕盈刺客,他用泥色的斗篷覆蓋了皮膚,眼睛藏在樹皮面具里。

  “我們沒有權利……”

  他說。

  尋崖藥劑師沉默地低下頭。

  他有很多朋友都在前線,或許那些善良的同胞會和自己有相同的想法。

  “但是我們去讓執法官和各自的戰旌都準備好放出道路,”

  斥候領隊又繼續說。

  他隸屬于詹澤雷斯部落飄之分隊,是在場眾人里部落實力最強勁的人。

  “我們是眼睛,要誠實地把能夠看見的威脅傳達回去,我相信戰旌們的決斷,所以我們等,等到命令下來,就一起撤回穹頂并且重新組建防線。”

  刺客如是說道,松手像是羽毛一樣掛在樹枝邊緣,積雪都沒有掉落。

  他周圍傳來急速的風聲,是大家各自返回的動靜。

  刺客轉身的時候看見那個年輕的尋崖藥劑師在看自己,那眼神很單純,似乎想要搭話,又或者有種說不出口的感謝。

  他知道這種善良,也害怕這種善良,所以沒有理會便消失在了風里。

  ……

  斥候們紛落地的時候。

  紅楓高地四周的震動開始劇烈,地底深處的坍塌和貫穿街道的裂縫把坐騎都嚇到了,部落首領們的只能各自戒備起來,安撫那些無法戰斗的普通人,并且試圖找到根源。

  當眾人將目光匯聚到中央的遺跡時,那座藏在密林深處的建筑,此時竟然升起了煙霧。

  “遺跡塌了,戰旌們失去了聯系!”

  最新的情況讓恐懼和驚慌席卷了北境部落。

  ……

  “你能聽見嗎?”

  奎瑪皺著眉頭,坐在霏狼背上,手握【齊埡的幕雷】,拽著韁繩望向遺跡所在的位置。“那里傳來了很明顯的魔法波動,強大,黑暗……混亂,絕對爆發了戰斗。”

  “老大跟其他戰旌干起來了嗎?”

  朗茲瞪著眼珠子,聲音洪亮,面甲開合的時候兩片鋼鐵刷刷作響。

  奎瑪和洛嘉心里都不太平靜,還在糾結猶豫的時候,那股強烈的震動也波及到了穹頂外圍的南疆王國陣地,很多準備好的魔法被打斷,恐慌還在繼續蔓延……

  “南疆軍隊都這素養?我覺得還沒有濛的騎兵隊有紀律。”

  洛嘉的評論向來刻薄。

  “濛是誰?”柯林斯走近的時候無疑間聽到了對話,“馬哈魯先生還有支軍隊嗎?”

  他忍不住就脫口而出,隨后在幾個人的眼神里意識到了冒犯,咳嗽兩聲當做掩飾,隨后便正色地解釋道:“這些士兵原本都是護送各個城邦王國的學者,而那些政客又怎么會把核心軍事力量放在這種微不足道的事情上呢?”

  柯林斯在傭兵當中還算有聲望,也熟悉永凍高墻以南的事情。

  “各個貴族的子嗣,帶著點人,陪著掌握知識的智者,還有那些向往冰雪天地傳說的貴族闊佬們一起來帕洛圖斯比集體旅行罷了。”

  他講話比洛嘉還狠。

  紅楓高地東面和北面方向的傭兵很多,其中的佼佼者基本都被肯恩納入了臨時隊伍,所以這群人在經過數日的磨合過后,還算得上是團結。

  數萬張嘰嘰喳喳的嘴巴里面,只有奎瑪和洛嘉呆著的角落是較為鎮靜的。

  北境部落的士兵們都還在焦急等待,被死亡威脅的南疆人也在穹頂外面惴惴不安,就在連綿不斷的震動和黑色蔓延的關鍵時間里……

  山坡最偏僻的角落中突然就躥出了一支軍隊。

  這群士兵全都騎著馬,看起來有些狼狽,拖家帶口的物資還很臃腫,十幾輛殘破的馬車被磨損的繩索拴在即將散架的轅上。

  “瞧瞧是哪邊的落難者?”

  柯林斯墊腳望過去,才剛剛抬起視線,就看見了烏泱泱的怪物群體——亡靈潮就像是追逐礁巖的兇猛浪頭,死死咬住數千人的隊伍尾巴。

  “該死!”

  “亡靈潮沖過來啦,快準備抵擋。”

  驚慌的聲音比那怪物的摩擦和低吠還要令人煩躁。

  奎瑪和朗茲等人也只能嚴陣以待,跟那些一起從荒原里面返回的傭兵抱團,形成防御陣型,準備扛住即將迎來的沖擊。

  奎瑪能夠看得出來——這些怪物雖然數量多,但也就聲勢駭人,恐怖的狩墮首領還有更加強大的狩墮異變的畸形體都還在后面呢。

  朗茲的血氣才剛剛浮現出紅潤,就聽見后面傳來一陣騷亂。

  遺跡的方向沖來了很多強大的力量,異色的流星劃過眾人頭頂,穿過保護罩落在狩墮群里,掀起血霧黑紅交錯的雨幕。

  帕洛圖斯比的諸位戰旌從廢墟當中爬出來,重新回到了指揮的位置。

  北境部落臃腫松散的陣線終于再次獲得了骨骼。

  那一張張鎮靜可靠的臉出現在眾人視線內,各個分支的隊伍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鼓舞,斥候們迅速匯報自己看見的災難。

  誰都不清楚遺跡內部究竟發生了什么。

  諸位戰旌似乎在聽到亡靈潮和南疆人的時候都表情復雜,沒有時間去解釋馬哈魯的種種,但最新的命令是敞開陣線把傭兵和軍隊都接納進來。

  柯林斯和奎瑪等人都緊張地等待著。

  亡靈潮破至眼前,鎮守在最前端的執法官們終于開始松動,盾牌被收起,荊棘叢林陸續凋落,就連高大威猛的巨獸猛犸和冰原霜熊都被扯到了道路兩旁。

  “都進穹頂,部落把路讓開了!”

  “后退,全部都后退,術士把傷者先拖進來……”

  “重騎兵殿后,擋著點牙齒,不要被咬住尾巴咯。”

  ……

  奎瑪等人也都喜形于色。

  柯林斯縱馬轉身,跑回去組織其他傭兵兄弟,那種重新團結的喜悅,還有絕境逢生的感覺真是令他舒坦,誰都有了繼續戰斗的意志。

  “哈哈哈,”朗茲坐在巴門羅野豬背上放聲大笑。“我跟你們打賭,絕對是老大贏咯!”

  奎瑪嘖嘖搖頭,懟他:“你是豬么,很明顯沒有打起來。”

  他剛剛想要再繼續開口,突然打了個冷顫,旁邊的洛嘉也是半句話噎在喉嚨里。

  惡意。

  極其強烈的惡意。

  兩個人互相對視,隨后挺起身板環顧混亂無序的戰場。

  奎瑪心臟砰砰直跳,射手的警覺令他難安,以至于攥著戰矛的手指都崩得發白。

  南疆諸國的軍隊、傭兵們、商販和其他旅行家……全都發瘋似地涌入紅楓高地,披掛鎧甲的戰馬和帶有鋼鐵肩刺的野獸交錯,部落圖騰和帆布旌旗混合在一起。

  “該死!”

  奎瑪放慢速度的行為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滿。

  那些擦肩而過的人,都是看見了求生之路的逃難者,誰都不想落在后面遭受怪物撕咬……

  奎瑪瑟縮了一下脖子。

  他的視線鎖定在剛剛穿過自己的那個騎手的背影上。

  對方披著破舊帶血的外套,體態臃腫,但坐騎很矯健,路過自己的時候霏狼暴露出了很明顯的不滿情緒,就像是被挑釁后的憤怒。

  奎瑪不顧朗茲和洛嘉的詢問,攥著韁繩,壓低身體就躥了出去。

  騎手在混亂的人潮里穿梭,竟然暢通無阻,那頭坐騎就像是長在他的腿上——奎瑪從來沒有在戰旌以外的人身上看見過這么高超的御獸技術。

  他盯著對方,加快速度。

  可就是這片刻不到的念頭,對方竟然像是察覺到一般,腦袋突然朝著旁邊偏斜了半分。

  騎手沒有回頭,卻像是挑釁似的聳了聳肩膀。

  他壓低身體的時候暴露出了藏在虛假外套下面的鋼鐵,還有掛在馬匹座鞍旁邊的尖刀,火紅色的靈焰開始灼燒覆蓋在表層的布料,黑色的煙霧向后飄出,速度也隨之暴漲!

  奎瑪僅僅是躲避一個貨車的功夫,就弄丟了他的影子,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在一箭之外。

  “糟糕,隊伍中間有鬼,都小心!”

  他知道這個距離和速度,自己是絕對無法追上的,而直到那些血液向外面潑灑的時候,眾人才意識到逃亡的人群里面藏著野獸的獠牙。

  剛才從角落里躥出來的數千軍隊,此時已經混在了南疆人當中。

  他們全都爆發出截然不同的軍事素養,在混亂的戰場上即便沒有指揮也能夠行動自如,襲擊的方向也出奇的相同——北境部落的防線!

  奎瑪的呼喊叫醒了旁邊的幾個人。

  但是他的聲音落在數萬人聚集的穹頂邊緣,就像是血滴進了海里,根本就不會出現顏色的變化,更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真正掀起的恐懼的,是那些慘叫聲,還有成片倒下去的無辜者。

  部落士兵們才剛剛放下盾牌,南疆的騎手從旁邊掠過,隨后就有溫熱的東西和刺耳的哀鳴傳過來,當那些重騎兵轉身去看的時候,更多的刀子落在了脖子上。

  猩紅的魔法在馬匹中間串聯成線,那紅色的東西里面藏著火、閃電、致命的刀!

  穹頂邊緣爆發了短暫的襲擊,血液飆飛起來的時候,誰都沒有在第一時間看見襲擊者,這張混亂里的突擊井然有序,在兩撥本就互相懷疑的軍隊里面更是玩得順手。

  部落戰士重新拿起了盾牌。

  那些才剛剛放下戒心的戰士開始用恐懼的眼神看向旁邊的南疆面孔。

  “我們被耍了,有騙子!”

  “小心別讓那些家伙再穿過去啦……”

  ……

  再多的聲音也阻擋不了那些從穹頂外面討回來的人。

  部落年輕的矛手被血液濺到了臉,正茫然無措之間,看見有個兇神惡煞的家伙朝著自己跑,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手中長矛捅出去。

  鋼鐵穿過了對方的喉嚨,那個勞工帶著驚慌和迷茫倒了下去。

  矛手呼吸急促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隨后那個壯漢身后的瘦弱婦女才出現在他面前,同樣帶著絕望并且瞪著一雙大大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殺錯了人,但為時已晚。

  “北境土著殺人啦!”

  “他們根本就不想讓我們……”

  ……

  血液在四周爆發,隨后是拔地而起的強壯坐騎,數人高的壯碩囚禹,還有被鋼鐵拴起來的血刺山怪,在混亂的人群當中收割著一茬茬的生命。

  當部落戰旌們發現問題,并且沖上去阻止襲擊者的時候,才發現這數千人的戰斗力超乎想象。

  詹澤雷斯的斥候領隊在塵埃里撲殺了其中一員。

  他扯掉對方的外套,差點被暴起的戰馬踢中腦袋,幸好隨隊的同伴用魔法擊飛了對方。

  刺客看見了襲擊者的胸甲,看見了盾劍交錯的印花,感受到尸體上泛起的超乎尋常的余溫。

  “郫斯頓克……黑理鐵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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