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奧蘇亞的戰旌 > 0573:熔銹
  蒙揮手摘下冒煙的斗篷。

  城邦聯軍的弓箭和魔法閃掠。

  斗篷飄落在地面上,被無數只疾馳的野獸踩過。

  他知道闖進去會引來軍隊的圍剿,沒辦法,隔著老遠都能夠聞到尸體的焦臭味,估計桑頓卡亞的駐軍和前來馳援的士兵都已經有了不小的傷亡。

  「這個畜生。」蒙暗地咒罵。

  俾圖羅抽調所有的力量肯定是有預謀的。

  如果人他只是覬覦自己的權利,反倒還好!

  蒙最擔心的是——俾圖羅,或者他背后的南疆勢力,想要借機廢掉桑頓卡亞。

  要知道眼前戰場上的軍隊,可以說是部落剛剛成長起來的嵴骨,它尚未變得堅韌,如果在這里被硬生生打斷,戰旌之前耗費的心血就會化為泡影。

  所以蒙首先要確定這場戰役是不是個陷阱,然后再試著去接近部隊,率軍突圍。

  他手中有一把兩羽長的鋼刃,反握攥緊,搭在洳狼的座鞍旁邊。

  這是阿瑟為蒙量身打造的武器,鋒銳無比,雖然重量上不及北境傳統的重刀,卻可以單手揮砍出足夠遠的距離,還不失靈敏和準度。

  阿瑟極具鍛造天賦,也懂得辨識武器的使用者。

  他看得出來,蒙適合貼身短打,騎術造詣全憑跟洳狼的默契。

  所以在兼顧步戰和騎乘沖鋒的基礎上,用桑頓卡亞能收集到的最好材料做出了這把刀。

  阿瑟承諾蒙:這把只是試驗品,使用一段時間后會做出調整。

  前提是他別死在戰場上。

  寒光如同利爪,羽刀砍翻了一個飛撲而來的燭行者。

  尸體落在身后,同樣被鐵蹄碾碎。

  蒙已經深入戰場腹地,探查的情報越多,身后的追兵就越多,仿佛后面是雪崩洪流,只要落到地上就會被吞噬殆盡。

  城邦聯軍沒有將自己趕盡殺絕,黑理鐵騎也沒有打亂過陣型。

  「老獵人。」

  蒙心底暗暗做出判斷。

  南森冷冰冰地盯著。

  他很清楚蒙孤身一人沒辦法左右戰場。

  城邦聯軍甚至放開包圍圈給蒙進去,見他保持謹慎,干脆用陣型逼迫,讓桑頓卡亞軍隊發現他。

  南森瞇起眼睛,露出微笑。

  「俾圖羅正徘回不定呢,又冒出個蒙,那個野蠻的賞金犯估計會氣到冒煙。」

  現在,任何變故,都可能會打破僵持的局面。

  這就是南森想要的。

  ……

  蒙被迫回歸軍團,來到陣線側沿。

  斯諾率領狼騎兵過來接應,訓練有素的部隊開始發號施令,收攏各個小隊組成新的陣線。

  「很高興見到你,老大。」

  「首領。」

  ……

  桑頓卡亞狼騎紛紛見禮。

  斯諾蹲伏在蒙面前,霏狼的姿態顯露出尊敬,他已經月余沒有見過蒙了——北部駐軍提防流寇和沖突的小部落,不涉及悍匪和南疆入侵斗爭。

  蒙敏銳地意識到:

  隊伍中的氛圍不對,某些早就潛藏在表象下的不安因素已經暴露,尤其是南疆古道的駐軍,俾圖羅麾下和他的副官自然不會聽話。

  但他麾下的士兵,南面的隊伍,幾乎有一半的人沒有響應他的命令。

  「有麻煩啦。」斯諾說道。

  他向蒙匯報了目前的情況,還有俾圖羅的說辭。

  蒙聽后竟然出奇的平靜,只是澹澹地吩咐下去:

  「俾圖羅跟南疆騎士長有交易,我和鳩拉撞破了他的陰謀,毀()掉了部落的傳送坐標,現在鳩拉身受重傷在馴獸人那里接受治療……」

  桑頓卡亞狼騎一片驚呼,穿出「果然如此」的咒罵聲,還叫嚷著要陣前討伐他!

  蒙的語氣卻始終平穩有力。

  「俾圖羅返回部落是為了奪權,把消息傳下去吧。」

  斯諾和狼騎手們咬緊牙齒,派遣斥候和傳令兵前去通知部落的同伴。

  蒙的到來立刻就在軍隊中掀起波瀾。

  許多目光都遠遠地匯聚到高大的洳狼身旁。

  他的盔甲用頂級白霜礦支撐,散發著狼毛般的光澤,誰都知道狼是不會背叛部落的,而蒙就是目前所有霏狼的頭。

  消息擴散開,更多人選擇了蒙,但到最后,還是有千余人選擇了俾圖羅。

  斯諾顯得震驚又憤怒。「明明是叛徒,為什么軍隊會選擇信任他?該死的東西,我們集結霏狼去跟他做個了斷。」

  他攥著戰矛,把韁繩多纏繞半圈,做好了沖鋒的準備。

  「沒必要,」蒙的聲音還是聽不出憤怒,「我們的敵人是城邦聯軍和黑理鐵騎,我們的任務是讓更多人活著回到桑頓卡亞。」

  他調轉狼頭,攥著韁繩的手發出嘎吱聲,身后的數千人在聽命行動。

  蒙望著黑壓壓的軍隊,心中感到一陣說不清的不安,旋即抬高視線,把思緒放逐在灰色天幕里。

  傷口造成的疼痛在責任的鞭策下無足輕重。

  個人情緒在部落利益面前顯得微不足道。

  蒙回想起戰旌將部隊交付給他的夜晚,感覺舌尖泛起一陣苦澀,他至今都沒有理解為什么會選擇自己作為軍事主帥。

  他沒這方面的天賦,能夠撐到今天全憑戰旌的指點,按部就班已經是極限了。

  蒙也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變化。

  他對于局勢的判斷也更加敏銳準確。

  比如現在,斯諾無法理解部落里為什么會有人選擇相信俾圖羅。

  難道千余人都是他的心腹和直屬部隊嗎?

  歸根到底,是蒙的統帥能力有限,威望不足以影響桑頓卡亞的全部軍隊。

  蒙的污點,俾圖羅的罪名,現在都不重要。

  沒有絕對的證據,誰都不會在戰場上輕易倒戈。

  士兵們只是想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選擇相信一個人罷了。

  「瀕臨崩潰……的節點……到了么?」

  蒙平靜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他感覺胸膛深處有火焰在燃燒,責任卻不允許自己釋放憤怒,局勢如同枷鎖束縛了他。

  「你要違背自己的意愿多久?」斯諾嘆口氣說道。

  蒙深呼吸,抬手指揮遠處的士兵。「我在做正確的事情。」

  「但這根本就不是你,蒙,你我心知肚明。」斯諾喘出一口氣。「該死,我還挺佩服你,不斷忤逆自己的本心,是需要極大意志力的。」

  桑頓卡亞部隊分成兩股,即將用不同的方式突圍。

  誰選擇正確,誰活下去的概率就會更大,而存活,就意味著另一邊會有大批的人死去。

  斯諾也總算理解了蒙的用意,但他內心揪痛萬分。

  桑頓卡亞軍隊擴建至今,各個兵種的數量并不完善,俾圖羅的存在,也導致很多背景并不干凈的家伙混入部落。

  蒙曾經想著戰旌回來才能解決這些問題,自己要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現在看來,要提前了。

  「阿瑟曾經跟我說過泰戈埠的一種提煉方式。」

  蒙看穿出斯諾內心的彷徨,說道。「熔爐熊熊燃燒,極端的火焰,能夠祛除掉大部()分的雜質。」

  這場戰役:

  蒙代表著桑頓卡亞的理念。

  俾圖羅象征著嗜血貪婪的野性。

  士兵們憑借內心本意做出選擇,在堪比血肉熔爐的戰場上,劃清彼此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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