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萬山管理的是正常的網站，肯定不會遭受到這么多人的詛咒怒罵。但他干的本來就是喪良心的活兒，拿的是損陰德的錢。
他管理的是類似暗網的網站。里面的都是各種各樣的視頻，主角紛雜，有的是人，有的則是各種各樣的動物。這個網站打開了這些躲在陰暗角落里的人，內心最為黑暗的一面。
而萬山和那幾個創立網站的人，則是以它作為牟利的手段。他們都不拍這些視頻，但有的是人爭先恐后地來拍。他們就只是建立一個這樣的平臺，收取源源不斷的費用。
萬山剛開始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猶豫過，但他的學歷一般，放在老家還能夠到處吹噓，說自己是數一數二的學霸，但放在大城市里，多多少少就有些不夠看了。
剛開始看到那些視頻的時候，他也并不是沒有過觸動，畢竟他也是一個接受過幾十年教育的正常人。但第一筆“工資”打到卡上的時候，這份觸動和內心巨大的欣喜、來自親朋好友的恭維相比，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他也在日復一日的工作中，逐漸變得麻木。錢，是唯一能夠衡量他的標準了。
但如今看著手機上的這些無盡謾罵，他本該麻木的內心卻還是不由得起了一絲恐慌與迷茫。
自己，真的如他們說的那樣嗎？
“不…不是的，又不是我拍的那些視頻，找我做什么？找我做什么！”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好像是大聲說話就可以讓他的腰桿挺直一般。
“誰拍的找誰去啊！這群瘋子，瘋子！”他手上的動作飛快，想要尋找出究竟是誰泄露了自己的信息，順便再把幾個罵得最兇的人的所有賬號通通封掉！
“哼，現在就讓你們知道，究竟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電腦的藍光映照著他扭曲的臉，他仿佛已經看到了網絡背后那群人發現自己的社交賬號被封以后的怒火，實在是讓他覺得有趣。
“哈哈哈，找到你了！”對他而言，找到幕后泄密的人不是一件難事，但是…
“怎…怎么會？”他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泄露他秘密的那個地址，卻來自他自己的家里。
“假的！一定是假的！”這個發現讓情緒本就不穩定的萬山更加癲狂，冷汗順著他的臉頰流下，他不顧一切地想要證明，這是一場騙局。
就在這時，身后的衣柜卻發出了一聲響動，在寂靜的夜晚顯得尤其大聲，萬山紅著眼睛，猛地轉過頭去盯著衣柜，臉上慢慢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一定…一定是有人潛入了我家里。騙不了我的…你們騙不了我的。”他神經質地起身，緩緩向著衣柜靠近，卻沒有發覺，在他轉身的一剎那，電腦就好像被人操控了一般，開始自動播放畫面。而播放的…赫然就是他自己的直播！
“出來！給我出來！”萬山用力拉開衣柜，對著里面堆成一團的衣服一陣拳打腳踢。不出意外的，里面什么人都沒有。
他忙活了一陣子，緊繃的神經略微放松，再度轉頭后也發現了電腦的異常。
直播里面的他自己身形凌亂，衣服上還有早上吃外賣留下的油印子。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的油印，視頻里的人也跟著做相同的動作，這讓他原本平復一些的心跳再度突破極限。
還沒等他的大腦有所指令，他的眼睛就先看到了屏幕上滾動過去的字幕，這一切的一切讓他感覺荒誕，卻又無比真實。
【大家投票一個辦法來怎么處置這個人吧？大家都活躍一些啊！】
【我聽說他是干網絡的，用網把他罩住打一頓怎么樣？】
【哈哈哈，樓上的還是太心軟了！他是干視頻審核管理的，我覺得就得他管理視頻里的主角們怎么樣，他就怎么樣！】
【我覺得可以！你真是個天才！】
【天才+1！那就這么干吧！】
萬山瞳孔微縮，這個模式，這些話實在是太熟悉了！他隱約想到，自己管理的第一個視頻似乎就是這樣的直播互動的模式，里面那個女孩的慘叫他過了好幾個月都不能忘。
讓自己也經歷一遍？
不！絕不能這樣！
無論這群人有什么方法，自己只要離開家去找鄭少爺，他怎么說都會把自己安排好的！
說干就干，萬山抹了一把臉，將阻擋視線的汗水抹去，準備拔腿就跑，卻不知怎么的，再回頭看了一眼電腦，似乎想要看到那群觀眾氣急敗壞的模樣。
但他卻只看到了他自己，以及自己身后那個戴著面具的身影。
……
同樣的夜晚，這樣的噩夢發生在每一個在網站上販賣視頻的人身上。他們驚叫，怒罵，哀嚎，痛哭流涕，但噩夢并不會終止，就像他們曾經做的那樣，噩夢只會不斷延續。
萬山無比后悔，自己為什么會審核管理這么多的視頻？他入行才不過三個月，但他為了賺錢一直都很高效，這也是鄭公子一直夸贊他的地方。
但今天他無比痛恨自己的這份高效。
他已經完整地經歷了十個視頻了。他覺得或許屠宰場里的豬都比自己要好許多，至少它不用經歷人格方面的侮辱。
同時，他也無比痛恨自己為什么身體素質這么好，全程都如此清醒。
“我錯了…真的錯了！救命！救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這些都是鄭公子叫我去做的！我也只是聽吩咐辦事啊！”
在第五次被全身剝皮時，萬山實在是受不了了，再一次哭喊著求饒，也第一次說出了鄭公子這個人。
戴面具的人手下動作一頓，用力拉起他的頭發，逼迫他直視自己，一字一句問道：“鄭公子？是、誰？”
萬山早就崩潰了，幾乎可以說是有問必答，“我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只知道他姓鄭。他好像是網站背后的投資人之一。”
面具男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也就不再接話，松開他的頭發，繼續自己剛才的動作。
萬山被疼痛刺激得直發抖，顫聲哭道：“我聽說…我有一次聽說，有人叫他鄭容，據說局長也姓鄭…”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實在是不想再經受這樣的事情了，如今他甚至已經不再奢求對方能夠放過他，只求對方給他個痛快了。
面具男聽到這，竟是把面具摘了下來，那張臉分明和萬山自己一模一樣！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可以笑得這么變態，讓人從胃里就直犯惡心。
“好了，現在讓我們來享受這漫漫長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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