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中被掩蓋住的真相終于被凌光平在此刻揭曉,這些年受到的非議以及心靈上的打擊,終于是釋放了出來。
凌遠與季青聽完之后,便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因為這讓他們兩人都下意識聯想到了那天在大學內碰見蔡建國的模樣。
曾經作為二中教導主任,有著那樣的氣魄與威嚴,而再見之時,他們卻只看見了一位逐漸蒼老且神志不清的病人。
或許也是因為自己幫助了曾饒完成了剽竊論文的行動,以至于內疚到精神受到了極大的創傷和折磨。
凌光平雖是氣惱于蔡建國的剽竊與背叛。
當他自己看見蔡建國已然變成了一名神志不清的精神病患者時,再多的怨恨與氣惱最終都化為了虛無。
內心有的也只有無限的心酸,最終便選擇將這件事情徹底隱瞞起來。
便也就同時導致了曾饒如今的功成名就和為所欲為。
此時的凌光平沉默了許久,視線緩緩地移到了凌遠與季青的身上,嘴角強扯著一抹笑意。
眼眸中的無力與黯淡終是在暖陽下漸漸消散,既是接受了如今事情真相揭開后的現狀,又是對于積埋在心頭好些年沉重的釋懷。
“……也好,這樣也好。唯一的一點就是我心疼老蔡大把年紀,可能會因為這件事受到無端的言語攻擊。”
其實凌遠在私底下打聽過這些年蔡建國家中的變故。
前幾年的革職,再加上蔡家對于他的不管不顧,每個月雖然會給他一筆生活費,可也只是勉強足夠糊口的生活。
家中的老婆孩子也紛紛離他而去,年過半百的他如今算得上是孤單一人活在這個城市內。
也難怪,凌光平會這么掛心于蔡建國今后的病情與日常生活。
季青認為如果換成是自己,可能也會做出像凌光平這樣的選擇。
用自己的聲明與成果去換取摯友下半輩子的健康與平安。
怎么說,都是件再劃算不過的買賣。
只不過,曾饒在這場博弈中成為了坐收漁翁之利的最大受益者。
利用人心,利用情感,把身邊的人玩弄于鼓掌,冷眼對待他們破碎的人生。
如果這就是世界所公認的天才物理學家,她倒是覺得無比諷刺。
不僅僅玷污了物理的全部意義,更是踐踏了大自然中被有待發現的真理。
沒人會是大自然甚至主宰人類物理領域的偉人。
我們不過是居住在這個宇宙中的觀測者,觀測我們身邊早已注定的真理存在。
身份不過是短居的旅客,而不是什么百年難遇的科學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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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再回過頭來看看物理史上的偉大理論:牛頓的體系閃耀著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輝,從誕生的那刻起便有著一種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氣魄。
麥克斯韋的方程組簡潔深刻,傾倒眾生,被譽為上帝譜寫的詩歌。
愛因斯坦的相對論雖然是平民出身,但骨子里卻繼承著經典體系的貴族優雅氣質,它的光芒稍經發掘后便立即照亮了整個時代。
這些理論,雖然也曾有磨難,但它們最后的成功都是近乎壓倒性的,天命所歸,不可抗拒。
而偉人們的個人天才和魅力,則更加為其抹上了高貴而驕傲的色彩。
但量子論卻不同,量子論的成長史,更像是一部艱難的探索史,其中的每一步,都充滿了陷阱、荊棘和迷霧。
量子的誕生伴隨著巨大的陣痛,它的命運注定了將要起伏而多舛,甚至一直到今天,它還在與反對者們不懈地搏斗。
量子論的思想是如此反叛和躁動,以至于它與生俱來地有著種對抗權貴的平民風格。
而它顯示出來的潛在力量又是如此的巨大而近乎無法控制,這一切使得所有的人都對它懷有深深的懼意。
就連像凌遠與曾饒這類人也是如此,他們雖是旁人口中的天才,可關乎于超光速以及量子論的課題,也不敢有著半分不敬與玩鬧。
可也正是曾饒的這位追求真理的絕對與自負,反向踐踏了物理學的真正意義。
整件事的發酵已經整整過去了五天之久,網絡上關乎這件常青藤論文剽竊事件的討論度一直居高不下。
而曾饒在此期間拒絕了各種媒體采訪的邀請,對于這突如其來的鐵證,他沒有表現出任何態度。
也就是在第五天的時候,權威的官方網站發出了關于曾饒即將需要配合調查的公文。
以至于作為舉報者的凌遠與季青被告知需要帶著這份證據去趟法院進一步地提供更多的細節與信息。
直到他們兩人帶著那份證據以及這么多年來凌光平的研究詳細資料,走到法院內的一間會議室內。
他們終于看見了處于這件事中被推向輿論頂端的曾饒。
此時的曾饒坐在會議桌前,干凈的襯衫上衣以及被修剪得正好的發絲,都能看得出他的精神狀態似乎并沒有受到這件巨大輿論事件的影響。
當曾饒抬眼看向走進會議室的他們時,嘴角逐漸掛起了笑意,沒有再佩戴黑框眼鏡的他顯得有些陌生。
深灰色眼眸中有的只有一片黯淡,就像是被炙熱熔巖侵蝕過的土地,留下的只有寸草不生的荒蕪。
“凌遠,季青。”
曾饒笑著朝他們打招呼,似乎這個地方并不是法院,而是路邊街角的甜品店一般。
坐在一旁的法院工作人員臉色嚴肅地朝著曾饒瞪了眼,語氣低沉地警告道:“什么場合,嚴肅點。”
凌遠與季青相繼坐下,淡淡地笑了笑,以作曾饒問候的回應。
隨之便將帶來的一系列證據攤開放到了會議室的桌面上,好讓法院的職員進行認證以及核對事件的真實性。
而曾饒的視線始終沒有移開過面前的凌遠與季青,不管身邊的法院職員說了多少對于自己現狀很不利的情況,一直都是保持著嘴角淺淺的笑意,沒有回應。
仿佛置身于輿論浪尖的并不是他一般。
季青瞧著曾饒如今反常的模樣,不禁好奇地開口問道。
“曾饒,你笑什么?”
曾饒像是因為季青的話終于回過神來,呼吸間似乎夾著長長的嘆息。
深灰色的眼眸閃爍著若隱若現的光亮,嘴角微微彎起,聲音極輕地回道。
“可能,我感到了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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