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們救救他，要一命換一命也行，救救他，救救他。”顧知琰抓著每一個路過的醫護人員，像是瘋魔了一樣說著同一句話。
“小顧先生您放心，醫生正在搶救，陸先生會沒事的。”護士安慰著。
顧知琰最終無力的癱坐在搶救室外，那刺眼的紅光映在眼中，恍若剛剛他的清清一口一口吐出來的鮮血一樣，刺眼刺心。
他說不痛，可是怎么可能會不痛呢？
副導已經被驚嚇的忘了反應，兩眼發愣的看著地上毫無形象的大明星，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是該走還是該留下了。
不遠處還舉著機器的攝影師也有些為難，他這樣偷拍會不會不合適啊。
在一輪又一輪的更換醫生過后，陸清被再次推進了重癥監護室。
顧知琰恍若一具行尸走肉那般站在冰冷的監護室前，副導也鬼使神差的跟了上來。
他如鯁在喉，竟是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剛剛那觸目驚心的三個小時，不只是顧知琰度日如年，連他這個外人都覺得時間太慢了，他真怕下一刻醫生就渾身是血跑出來說他們盡力了。
“我知道你在偷拍我。”顧知琰冷不丁的冒出了這句話。
副導語無倫次的解釋道：“我剛開始是想要拍一點素材的，可是后面事發突然，我忘了跟攝影師說不要拍了，我現在就去讓他關了。”
“能刪了嗎？”顧知琰客氣的問。
副導知曉這關乎別人的隱私，但這絕對是能讓他們兩人口碑反轉的最勁爆素材啊。
“我不是怕搶救室前的哭哭涕涕會毀了我的人設，我是怕清清醒來后看到我那狼狽的樣子，他會難過。”
副導沉默片刻后鄭重的點頭，“您放心，不會播出的。”
“謝謝。”顧知琰又望向監護室，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他還是執著的往里面瞧著。
副導轉過身正準備離開，忽然又停了下來，“那這一段對話，能播嗎？”
顧知琰沒有回答，不知道是沒有聽見，還是默許了他。
顧家很快得到了消息，老太太趕到醫院的時候，沒有了往日的精心打扮，而是匆忙間連鞋子都穿錯了，一只腳穿著拖鞋，一只腳穿著小羊皮鞋，乍一看去，相當滑稽。
顧知琰已經兩天兩夜不眠不休了，滿眼通紅，胡子拉碴。
顧老太太本是發著火，但一看到如此形象的孫子后，心中那些憤怒瞬間熄滅了。
他才是最難過的人啊。
“奶奶。”顧知琰聲音嘶啞，面容憔悴。
顧老太太給他拿了一杯溫開水，“醫生怎么說？”
“并發癥，高燒不退，還得進一步觀察，可能還會大面積出血。”顧知琰捧著水杯，一口沒喝。
“你爸已經在聯系國外的醫生了，明早就能趕到。”顧老太太雙手握緊他的手，“孩子，你得振作一點。”
“奶奶，他們都說這只是一個小感冒。”顧知琰哽咽道。
顧老太太抱著他顫抖的身體，“他們不了解就會不理解，不怪他們。”
“奶奶，我想放棄了。”顧知琰抬頭，淚光閃閃，卻是倔強著沒有滴下來。
顧老太太心神一顫，慌亂的看向把放棄二字說的如此輕描淡寫的孫子，問：“你想放棄什么？”
“他這么辛苦，我不想他再堅持了。”
“然后呢？”顧老太太站起身。
顧知琰低下頭不敢和她對視，“我在我媽的墓園里買了兩座——”
“啪”的一聲，顧老太太狠狠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臉上。
疼痛襲來，顧知琰混沌的腦子好像清醒了片刻。
顧老太太目眥欲裂的瞪著他，“小清為了活著，哪怕吃不下東西，他都要拼命往下咽，他是為了自己活著嗎？他是怕自己死了你也會毫不猶豫的跟著他去。”
“顧知琰，你現在說你要放棄！你以為你放棄的只是自己的命嗎？你放棄的是小清對你的愛！”
“奶奶——”
“閉嘴，你現在這副模樣不要出現在小清面前，我怕他好不容易硬挺過來了，卻被你給活活氣死了。”顧老太太急喘著粗氣，憤怒的再一腳踹在了顧知琰身上。
顧知琰跌坐在地上，好像終于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什么，他急忙否認，“我說錯了，奶奶，我錯了。”
顧老太太癱坐在旁邊，亦是淚流滿面，“小琰，我最初是很反對你們的，我是個從封建社會走過來的老太太，在我們那一輩眼里，你們這種感情是有悖常理的，可是當我看到小清的第一眼，我又覺得兩個男人又怎么了？不偷不搶，清清白白，有什么問題？”
“小清那么好的一個孩子，本來會有前程似錦的未來，或許還會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他變成今天這樣，不說是我們造成的，可是和我們脫不了關系。”
“我不是在贖罪，我只是認為這樣一個善良的孩子，他值得被全世界善待。”
顧知琰跪在地上，雙手掩面，痛哭失聲。
顧老太太扶著他，“他一次一次在鬼門關前挺過來，他不是怕死，他是舍不得你，小琰，你明白的，他很愛你。”
“我知道，奶奶，我知道的。”
“去洗把臉，然后整理一下自己，小清愛的顧知琰，是他的男神，是他的大英雄，是無論何時何地都容光煥發的大明星。”
顧知琰顫巍巍的走進了洗手間，他望向鏡子里憔悴不堪的男人，太丑了，真的是太難看了。
他瘋狂的往臉上潑著冷水，意圖消去那些萎靡，那些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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