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琰，不怪你的，小寶從來都不會怪你的。”陸母給他擦著淚，“小寶還需要你，他還在等你。”
顧晟蹲在一邊，急得臉都青了。
“爸。”顧知琰無助的看著恍若一夕之間也蒼老了不少的男人。
顧晟連連點頭，“我在，小琰，我在這里。”
“所以媽的死不是意外對嗎？她不是聽了清清的話一直等在集裝箱里，她其實是被他們蓄謀的關在里面，對嗎？”
“那群綁匪抵死不認，他們應該是知道一旦承認了就有可能是無期或者死刑，所以至今都不肯改口。但我肯定，這事一定和李欣脫不了關系。”
“那個女人在你手上嗎？”
“嗯，我下午見過她了，她瘋瘋癲癲的，一句實話都沒有。”顧晟捏緊拳頭，“你別擔心，她再瘋我也能讓她張開嘴。”
顧知琰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等清清好了，我想去見見她。”
“好，我給你安排。”
顧知琰跌坐在椅子上，他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再用力的拍了拍臉，企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可是他在發抖，情不自禁的發抖。
醫生檢查的很快，滿面愁容的走出。
顧知琰第一個沖了上去。
醫生道：“檢查并沒有發現任何病變，可是陸少爺卻一直喊疼，可能是因為受驚嚇過度導致的應激反應，今天下午注射了一支鎮定劑，卻讓他陷入了夢魘中醒不過來，現在我們一致決定暫時不用鎮定藥物，等他自己先冷靜下來。”
“他還疼嗎？”顧知琰跟在輪床邊，小心翼翼的詢問。
醫生躊躇片刻，還是如實道：“這種心理疾病，一般藥物解決不了，他身體虛弱，我擔心用藥可能會引起出血，只能讓他自己先忍忍，實在忍不了了，我們再試試止痛劑。”
“自己忍忍？”顧知琰無法想象這幾個字的可怕性，他的清清都疼的暈過去了，這得有多疼啊。
“今天的刺激太大了，他一直都陷在那個死亡回憶里，讓他保持清醒更好一點，否則一旦昏睡過去，我擔心他還會又陷入那個夢境中，一遍又一遍，到時候他不光身體撐不住，精神也會崩潰。”
顧知琰緊握著陸清的手，可能是還處在疼痛中，他的手心里全是汗，身體也在輕微的發抖。
他現在是清醒的，只是疼的疲了睜不開眼睛。
“阿琰。”陸清聲音很輕，幾乎都聽不見什么音兒。
顧知琰湊上前，小聲道：“清清，我在這里，你摸摸，這是我的手。”
“阿琰。”陸清一個勁的叫著他的名字，好像這能止疼似的。
顧知琰把他抱在懷里，讓他整個人都靠在自己的胸口處，讓他能夠聽見自己強壯有力的心跳聲。
“清清，我好好的，阿姨也好好的，我們都好好的。”顧知琰安撫著。
陸清右手無力的搭在心口上，心絞痛一陣又一陣，“阿琰，阿琰。”
“清清，我在。”
“好疼啊。”陸清帶著哭音，像是在哀求。
“清清我們不想了，阿琰會一直陪著清清的。”
陸清昏睡了過去，只是也就昏迷了短短幾分鐘，他又開始輾轉著醒來，再一次重復那一聲聲阿琰。
這一晚熬的人心力交瘁。
天亮的時候，陸清漸漸的安靜下來了。
所有人都以為是不是快好了，結果不到半個小時，他小臉燒的紅撲撲的，體溫計上數字直逼39，嚇得眾人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他身體太虛了，先試試物理降溫行不行。”醫生急得滿頭大汗。
陸清喊不出疼了，意識昏昏沉沉，他覺得身體很重，胸口又悶又疼，他有一種呼吸一口都需要耗費所有力氣的感覺。
他太累了。
顧知琰拿著冰袋貼在他的額頭上。
剛一貼下，陸清就被凍得瑟瑟發抖，原本被燒的紅彤彤的小臉也頃刻間變得青紫，像是被凍壞了一樣。
醫生不得不緊急叫停。
無奈之下，只得用上消炎藥暫時控制住高燒。
但消炎藥一下來，陸清就開始嘔吐胃痙攣，現在他覺得自己不只是心臟疼，連帶著五臟六腑都被人攪碎了似的。
他無力的睜著眼，潸然欲泣看著抱著自己的男人。
顧知琰感受著他的高溫，又感受著他肚子里那個又冷又硬的鐵疙瘩。
他不知道先去治療哪一個，他只知道他的清清已經難受的死去活來了。
“清清我們再堅持一下好不好？馬上就不疼了。”顧知琰這話是說來給他聽的，又好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不要再疼了，都是他的錯，他才是最該死的那個人。
陸清顫抖著勾了勾顧知琰的手心，努力的擠著一抹笑，“阿琰…我…不是…很疼的，就是…就是沒力氣了。”
“都是我沒有保護好清清。”顧知琰埋首在他的肩膀處，他不敢讓他看見他懦弱的眼淚，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它們好像失控了。
陸清側了側頭，貼了貼他的額頭，“可是阿琰…我…我保護了…我媽媽，我沒有…沒有讓她…受傷。”
“我們清清很厲害。”
“可是…佛珠…佛珠斷了，還…還碎了一顆。”
顧知琰看向他空空的手腕，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忙道：“阿姨，清清的那串珠子呢？”
陸母指著旁邊的茶幾，“我還沒有來得及給他拿去重新穿好。”
陸清實在是疼的受不了了，抓著顧知琰的手慢慢的松了。
“阿琰，阿琰……”
陸清無聲的叫著，黑暗一寸一寸襲來，他慌亂的想要抓住對方的手，可是眨眼的功夫，他就被黑暗給吞噬了。
陸清有些茫然的站在河邊，一個浪打來，河水濕了褲腳，他忽然覺得有種鉆心的疼從腳下傳來，他忙不迭的退后兩步。
這里是哪里？
陸清大驚失色的張望著四周，黑漆漆的河邊沒有一絲光芒，他舉目無親的不知道該往哪去。
阿琰呢？
媽媽呢？
陸清突然慌了，他想要往回跑，可是他不知道哪里是來時路。
他是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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