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被拐后,我反拐西域少主回中原 > 第69章 顧全大局
  天光幽微,紅日初掛,長街之上便聚滿了無數人,尤以僧人居多,自四面八方涌入城中最大的辯經臺。

  聽聞,西域的國師之位落在了一個初出茅廬的比丘身上,那年輕的樣貌,實在是讓人難以信服。

  更聽聞,那比丘竟然不是昔日國師的信徒,他竟然敢公然宣揚其他新法,讓整個西域改變信仰。

  此事一出,整個西域的沙門都為之一顫,比丘憤怒不已,紛紛離開寺廟,來到玄音寺與之爭論。

  那迦法師來者不拒,君主親自為他開壇,廣邀天下僧侶與之辯經。

  開壇三日,那迦法師將高坐經臺三日,人人都可以上臺與他一辯。

  三日一過,若無人將他拉下高臺,那么,整個西域信眾便甘愿跪服于他腳下,心甘情愿地尊他一句國師。

  此時,高臺之下坐滿了人,有前來辯經的僧眾,有佛法的忠實信徒,更有圍觀的百姓。

  葉昭榆坐在紅紗飄揚的步輦中,看著摩那婁詰身著暗紅錦衣,肩負玄色大氅,周身氣勢沉練,親自將那迦送上經臺。

  自此,他的最后一子便正式進入盤中,靜等三日后,這以整個西疆為盤的棋局便可以收盤了。

  她碰了碰站在一旁的烏藉,悠悠開口,“你覺得那迦法師會贏嗎?”

  烏藉蹙了蹙眉,額頭上的狼牙額飾微微晃動,看著臺下的上百僧眾,嘆了一口氣,“我覺得有點懸,今日齊聚一堂的都是西域有名的高僧,那迦法師還太年輕了,可能對佛法的領悟沒有那么透徹。”

  葉昭榆頓時搖了搖頭,拿起一顆紅提扔進嘴里,悠然道:“悟道與年齡無關,人生境遇才是真正的修心修行,所謂,心死則道生,那迦法師經歷過一次心死,佛心碎裂后又重組,新道即生,他比任何人都先走出囹圄,他走的也更久更遠。”

  摩那婁詰彎腰走進來,拿過她手中的提子,扔進嘴里,往軟榻上一靠,“郡主倒是對那迦法師有信心。”

  葉昭榆瞇著眼睛笑了笑,又拿過一顆紅提扔進嘴里,紈绔十足,“我是對你們有信心。”

  昔日佛陀座下的兩大驕子,一人下了暗淵,百戰封神,做了那人間帝王,一人上了高塔,淬煉禪心,成了那活佛賢圣。

  他們若是鐵了心要變法,這高臺能耐他何,這王庭能耐他何,這雪域又能耐他何?

  摩那婁詰輕笑一聲,眉間鋒芒畢露,殷紅的薄唇輕啟,“郡主既然這般說了,本君怎敢負了郡主的信任,三日之后整個西域必將是大乘當道,此后,郡主可以去任何一間佛塔參拜,想燃多少盞供燈都可以。”

  葉昭榆微微一愣,青絲翩然,她抬眸看了一眼湛藍的高空,杏眼有一瞬的空茫。

  她隨后收回目光,對著他淺淺一笑,“叨擾良久,我也該回家了。”

  站在一旁的烏藉一下看向她,有些發愣,她要走了?

  摩那婁詰心臟猛然一縮,一股陌生的情緒突然涌上心頭,隨后蔓延至四肢百骸,有一瞬間的茫然與不知所措。

  他蹙了蹙眉,沉聲開口,“西域剛定,還未帶郡主暢游我大漠疆域,怎走的如此匆忙?”

  葉昭榆目光流轉,把玩著自己胸前的長發,音色平靜,“本來就是想陪君主走過此次動亂,如今局勢已定,西域無憂無患,你也無疾無難,便可安心離去了。

  此時已是冬月,離歲除還有兩月,從王庭出發到盛京,就算快馬加鞭也要一月多的路程,我想趕在歲初之前回家,陪家人過新年。”

  摩那婁詰長睫微斂,琉璃色的眼眸幽深,聽著耳邊呼嘯的寒風,只覺今日的風沒有往日的大,吹不散他微亂的心緒。

  他靜靜聽了半刻的風,讓嚴寒將心緒封鎖,半晌后眸色繾綣,郁色舒張,“郡主想何時啟程?”

  葉昭榆歪頭想了想,“三日之后吧,等那迦法師凱旋,恭賀一番就走。”

  摩那婁詰抬手將她歪了的發簪扶正,淡聲道:“好。”

  烏藉看著自家君主一臉平靜,頓時在心里哭成了淚人。

  他的全部身家可都押在了君主會留下郡主身上!

  他留在郡主身邊最久,看著她們一路走來,君主對郡主的態度越來越好,到時候郡主提離開,君主肯定不會將人放走。

  這才私下和其他獄主打賭,信心滿滿的賭上了全部家當,結果卻給他來這一下,他的心都在滴血。

  嗚嗚嗚,他的錢啊!

  不過,烏藉悄悄打量著自家面容平靜的君主,對于郡主要走了,他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這時,阿坦勒走來,對著摩那婁詰一禮,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葉昭榆,頓了一下,沉聲道:“屬下有事稟告。”

  “說。”摩那婁詰閉上眼睛,揉了揉微微跳動的太陽穴,壓著躁郁開口。

  阿坦勒躊躇了片刻,繼續道:“事關前任國師。”

  摩那婁詰猛然睜開眼睛看著他,眸色森寒,“他如何了?”

  “國師于昨夜戌時寂滅了。”

  葉昭榆一愣,烏吐克死了,怎么這么突然?

  突然,周身氣壓變的極低,殺意涌動,整個步輦周圍的紅紗翻飛,她愣愣的看著氣勢陡然凌厲的人。

  摩那婁詰摩擦著腕間護腕,心里的躁郁與殺意一起發泄出來,將手邊的杯子震碎。

  他寒眸掃向阿坦勒,阿坦勒頓時一抖,連忙跪地請罪,“屬下無能,昨夜沒能攔住那迦法師,讓他將我困在了玄音寺中,隨后去將那禿驢渡化了。”

  葉昭榆默默的為那迦豎起了大拇指,牛哇牛哇,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她目光穿過人海,看著在臺上溫聲細語與人辯經的人,周圍風聲如雷,惡言洶涌,但他不畏不懼,泰然處之。

  這才是正真的佛子,于一微塵中,悉見諸世界,他有的是大愛,他愿渡的是蒼生。

  菩提心燈一入眾生心室,諸業煩惱,種種暗障,悉能盡除。

  他不愿師兄再親手殘殺老師,背上不該背的業障,索性親自去讓他悔過,徹底斷了兩人的因果。

  諸般業障一除,他以一顆慧心坐鎮,經筒悠揚,滿幡千般愿,只愿赦免曾經蒙塵的君王。

  摩那婁詰閉了閉眼睛,壓下心里暴起的殺意,音色不辨喜怒,“他的尸骨呢?”

  阿坦勒默默地看他一眼,低聲開口,“那迦法師昨夜已經將他荼毗。”

  葉昭榆也默默地看他一眼,得,連夜就將人火化了,如今恐怕只剩下一撮灰了,君主想鞭尸都沒門了。

  摩那婁詰目光銳利的看向高臺之上的人,瞇了瞇眼睛,眼中戾氣翻涌,腕間金色護腕慢慢散成游絲。

  葉昭榆一下撲過去將人按住,連忙給他順毛,“冷靜冷靜,你要是現在將人拉下高臺胖揍一頓,那我們不就輸了嗎,顧全大局顧全大局!”

  摩那婁詰看了她一眼,閉上眼睛壓抑心中的火氣,慢慢收了慈悲。

  葉昭榆頓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欣慰一笑,要是這個西域沒有她,遲早得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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