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的話，他將會跳入黃河，再也無法脫身，而且，他現在的這個位置，很有可能也會因此而受到影響。
太子之位，已經近在咫尺。
不能讓自己的前程就此斷送。
金鑾殿內，一片肅穆肅穆，一列列的文武百官，也是紛紛站得筆直。
神色凝重，喘著粗氣，仔細的打量著皇宮上空的皇帝，唯恐一個不慎。
他要將這份憤怒，轉移到自己的頭上。
“諸位愛卿，對于這次的私鹽漲價，諸位可有何看法？”
莫蒼漆黑的眼眸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燒，死死盯著下面的文武百官。
莫霄煜因病缺席，其他幾位王爺和文武百官，都在這里。
莫霄煜這家伙，還真是個膽小鬼，遇到個殺手，就把他給嚇趴下了。
他手下的人回報，莫霄煜這段時間一直臥病在床，平日里都是由黑狐服侍。
不管怎么說，李天命對莫霄煜，沒抱太大希望。
他可不相信，這么多的官員，會不知道自己的鹽分被人炒了。
這價格漲了這么久，居然沒有一個人泄露出去。
還真的挺好說話的，自己的部下，可是領著大青國的官職。
他們竟然聯手隱瞞了這一點。
萬一將來出了什么大事，他還不被蒙在鼓里？
如此一來，他的江山就會岌岌可危。
一想起自己江山危在旦夕，他內心的憤怒，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沖了出來，直想把這大廳里的人都給撕碎。
大廳中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在場之人，都是老奸巨猾之輩。
這個時候，沒有人愿意和皇帝作對，降官是小，輕則一家老小都要陪葬。
“趙首輔，說來聽聽。”
莫蒼看滿朝文武都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只能一一點出他們的名字。
趙首輔在三代人中都是德高望重的人物，他為人剛正不阿，深得歷代皇帝的器重，曾經有兩位皇帝做過大臣。
到了他這一代，趙首輔的表現讓他很滿意，被任命為首輔，地位比宰相還要高，是他最大的依仗。
但這一次，趙首輔的反應，卻讓他大失所望。
就是這種關系到百姓安危的事情，他也沒有任何的反應。
身為宰相，他不是最好的選擇嗎？幫他找人幫忙？
“陛下，屬下并不知道這件事。”
趙首輔被叫到名字，直接跪倒在廳中。
那一頭花白的頭發也在微微地顫抖著，顯得有些狼狽。
按照道理，他身為百官之首，自然要比皇帝更早知道官鹽漲價的消息。
但是，他的妻子，卻是他的妻子。
身為宰相，他當然不會在意這些瑣碎的事情。
他要干一番大事業！
這些瑣碎的事情，還用不著他出手。
沒想到，自己的妻子，竟然連一句話都不說。
趙首輔此時，心中不禁有些埋怨自己的妻子了。
別看她平時一副知書達理的樣子，但一到關鍵時刻，她就會失去記憶，簡直就是個廢物。
然而，趙首輔并不清楚，他們這些有頭有臉的家族，在購買食鹽的過程中，也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
他們自然不會抬高價格，而是以半兩一袋的價格，出售給他們的家人。不過，這只是對平民而言。
趙首輔自然不可能不清楚。
“趙首輔，你貴為百官之首，卻不知天下蒼生之事。”
莫蒼臉色陰沉，說不出話來，讓趙首輔心中一寒。
看樣子，離退休之日，也不遠了。
“起來吧！不知張丞相意下如何？”
身為一國之主，他當然不會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讓一位三代宗師為難。
“謝皇上!”云若顏恭敬的說道。
趙首輔站起來，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重新坐了回去。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張年正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這是陛下的旨意。
甚至，還用一種鄙夷的目光，看著他。
趙首輔忽然覺得自己很蒼老，他這輩子都在為三位皇帝盡心盡力。
雖然他非常仔細，非常仔細。
只是，他年紀大了，想要在明處，在暗處，防不勝防。
最好的辦法，就是早點回家，免得死無葬身之地。
“陛下，屬下并不清楚這件事，但屬下認為，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查清楚這件事，而是查清楚這件事的幕后之人。”
張年跪在地上，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頓時讓整個大殿的氣氛都變得凝重起來。
至于為什么會漲價，朝廷里肯定還有人知道的更多。
他和莫輝耀，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但是，張年也是一個狡猾的人。
當然，他也不會蠢到去找麻煩。
昨天，他匆匆忙忙的把莫輝耀請到了自己的住處，兩人商量了一下。
看來，這件事，陛下是不會放過她的。
一定會把事情調查個水落石出。
與其等著皇帝發話調查，倒不如讓他們自告奮勇的去調查。
到時候他就可以將這件事徹底調查清楚，到時候他就可以在背后捅刀子，將責任推到別人身上。
這件事情，很容易就被隱瞞了下來。
“是啊，陛下，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查出這次漲價的罪魁禍首。”
莫輝耀趁熱打鐵。
他和張年是一條船上的人，自然要站在秦烽這邊，為秦烽撐腰。
否則，讓一個正直的大臣來調查這件事。
他們倆都要完蛋。
“還望陛下明察。”
莫輝耀話音剛落，一大群文武百官就跪了下來。
似乎每個人的目光都很敏銳，都在努力的靠近莫輝耀與張年。
這兩個人都是現在朝廷里最大的勢力，大臣們也都紛紛站在了一邊。
“你們……”陳小北神色一愣，旋即反應過來。
莫蒼目光深邃，從滿地的臣民身上一掃而過。
很好，他還不清楚，如今的太子，莫輝耀，居然有這么大的影響力。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這個世界上最可悲的，就是父親還沒有老去，兒子卻已經長大了，更何況，他還在覬覦著自己的地位。
大廳里一片寂靜。
皇帝不說話，文武百官也不敢說話。
“扣……扣”皇帝的指尖，在寶座的扶手上，輕輕敲打著。
誰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誰也不敢站起來。
“回陛下，我請求陛下，讓我來查這件事。”
就在所有人都沉默的時候，一個不卑不亢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都是轉頭望去，只見一道消瘦的身影正單膝跪地。
竟然是王吉，一個平日里文質彬彬，文質彬彬的大學士。
他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放著翰林院的歷史不去，怎么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以他現在的狀態，在京城里兜兜轉轉，還不一定能找到回去的方向。
還好意思說？他們要去查一查，到底是不是官鹽漲價了。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準確的說，他根本就沒有認清自己的處境。
該死的，自己要說的話竟然被人搶了，莫輝耀恨不得用目光將王吉凌殺了。
這家伙真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難怪還在翰林讀書，只要找到一個合適的時機，他就讓這家伙再也爬不起來。
“讓他連個屁都不敢放！”莫輝耀眼中閃過一抹冰寒的殺意。
“父親，孩兒也請求陛下，將此次官鹽漲價一事，徹查清楚。”
莫輝耀不緊不慢的跪倒在地，他勢在必得的一份調查大權，竟然被一個愣頭青攪局了。
真是氣死人了。
在這滿朝文武中，還從來沒有人敢這么和他作對。
哪怕是真正的王爺，也不被他看在眼中，尤其是莫霄煜這種沒有任何力量的王爺。
還好，這個病懨懨的家伙，今日并未參加朝會。
這一次對官方食鹽漲價的查詢權是必然的。
“你，你！”
龍椅之上，莫蒼目不斜視，目光掃過身姿挺拔的王吉，最后落在自己的兒子身上。
眼神中，帶著一絲莫名之色。
“陛下，我平日里只是負責寫奏章，可這次鹽市漲價，關系到無數人的安危，我身為朝廷命官，理應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還陛下一個清白。”
王吉說話，語氣不卑不吭，略顯消瘦的身子，卻是站的很是挺拔。
但這一幕，卻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甚至給人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這位文士，還真是一個有魄力的人，自己之前，竟然沒有發現？莫蒼一雙眸子漆黑如墨。
“父皇，我也想為您分擔一些壓力，還望您念著我的誠意，允許我去查一查這次的鹽商漲價一事。”
他一把掀開自己華麗的龍袍，半跪在地。
在父皇的幾個兒子中，他是唯一一個，最有前途的一個。
剩下的，不是沉迷于享樂，就是和莫霄煜一樣，被人無視，生怕一陣風就能把他們刮跑。
另一種則是天賦異稟，但沒有母親的支持，只能在權力的邊緣徘徊。
“陛下，我——”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
莫蒼一聲厲喝，將莫輝耀和王吉兩人的爭斗，全部壓了下去。
“但此事事關青國百姓，依我看，這件事就交給張丞相去辦吧，一方面張丞相對百姓的情況很清楚，另一方面，張丞相身為文武百官之首，僅次于趙首輔，想必也能從這件事中學到一些東西，以免類似的情況再次發生。”
“這……”陳小北神色稍稍一怔。
張丞相長老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
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啊，按照他跟莫輝耀的約定，皇帝陛下不是要讓莫輝耀來查辦這件事么？
為什么要把他這個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難不成，是被王吉這小子給攪和了？
這讓陛下很是不爽。
“不知道張丞相覺得呢？”
看到張年跪倒在地，一臉茫然，莫蒼眼中露出不快之色。
這位宰相，似乎并不是很聽話。
到了現在，他還沒有意識到嗎？他是不是存心朝他砸鍋？
既然莫蒼不愿意將調查的權力交給莫輝耀，那么王吉也不可能得到，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將責任推到其他人身上。
身為皇帝，他最擅長的就是權衡。
“是，陛下。”
張年愣了一下，很快就回過神來。
他與莫輝耀，一直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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