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行了,回頭皇上派人去平叛,要平的人便是這些人。”

  謝裴煜皺著眉,“那豈不是會傷及無辜?”

  “無辜?”長公主噗呲一笑,“你既然決定了走這條路,還會害怕傷及無辜嗎?”

  謝裴煜抿著唇不說話,心情沉重。

  長公主嘆了口氣,擺擺手,“罷了,你終究還是像我。想做,又不忍。婦人之仁只會拉長戰爭的時間,不如選擇犧牲一部分人,爭取早日結束。”

  長公主看他不說話,又向他招招手道:“過來,坐到這里來。”

  謝裴煜沒坐過去,離著她挺遠的位置坐下來。

  長公主無奈的笑道:“行吧,那就坐那里吧。”

  “煜兒,我知道你們打算從高炙的身世下對,想用他并非皇族血脈來拉他下馬,可是?”

  “是,我和他們商量過了,這是犧牲最少的方式。先爆出他并非忠王爺的血脈,再將先皇遺詔的事公之于眾。”

  “這不夠,你得想辦法讓自己順應天命。然,所謂順應天命,其實就是順應名意。”

  “娘的意思是?”

  長公主慢慢收起了笑,神情肅穆,“百姓不會在乎誰做皇帝,他們只在乎誰能帶著他們過上好日子。你此番去北方救災,做得很好,這是個很好的契機。

  那些人誤會你,傷你,但你不計前嫌,還留下來幫著他們。甚至聯合世家給他們送去了更為充足的糧食,幫他們渡過難關,以此贏得了民心。若是在這時候高炙派人去將他們剿了,你說,他是不是失了民心?”

  謝裴煜點點頭道:“還是娘想得周道。”

  “他既失了民心,便只需要一個推翻他的理由。他非皇族血脈,你有我父皇的遺詔,這便是最好的理由。你們這時候再推翻他自己上位,這叫順應天命。”

  謝裴煜聽她說完,沉默了良久。

  “娘,我覺得你可以多和瑾瑜聊聊。”

  “哦?”

  “你們說話的方式有時候挺像。”

  “是嗎?她竟懂這些?”

  謝裴煜點點頭,“在關于推翻高炙的事上,我曾和她聊過。”

  “哦?你連這種事都和她說了?”

  “嗯。”

  “什么時候說的?”

  “很早之前的事了,她嫁過來前。”

  長公主:“……”

  她樂了,就是笑得有些難看。

  “這么大的事,她還沒嫁過來你就敢和她說,你倒是對她信任得很。”

  “嗯,我相信她,直覺。”

  長公主突然覺得自己的兒子不像個能干大事的。

  心地太過仁慈,這點兒隨娘,她無話可說。

  但他的性子又有些像他爹,是個比較直的武夫。

  長公主嘆了口氣說:“你呀,打仗還行,心眼子不夠,做個聽調令的將軍也還行,要某位,就靠你自己定然不行。跟我說說,你和她都講了些什么?”

  “該說的都說了。”

  長公主:“……”

  “我與您意見相悖,也曾迷茫過。那時她便和我說過,普通人的眼界與這浩瀚寰宇比,猶如只知方寸的井底之蛙,可觀數月光景。智者能看到數十年之后,而圣人能知千百年后的世界。”

  說到這里他笑了一下,大概是想起了她,眸子燦若星辰,“她說她是普通人,我卻不這么認為,我總覺得她已經看到了千年以后的世界。娘,瑾瑜不是普通內宅女子。”

  長公主一時啞然。

  她一直以為鄭瑾瑜只是比較優秀的世家貴女,命運坎坷,蹉跎了十幾年,卻還能在短短兩年就走回來,自然有些本事的。

  但她到底是個小姑娘,小姑娘應該被保護,小姑娘不應該沾染那些臟事。

  她寧愿自己去做那些事,她也不愿意讓小姑娘們參與進來。

  今日聽了兒子的話,才驚覺或許她真的不是普通的小姑娘。

  “你叫她過來吧。”

  “好。”

  謝裴煜回去叫鄭瑾瑜,一起去找長公主,剛才她說了這事兒,鄭瑾瑜正驚訝時,就見到長公主已經來了。

  鄭瑾瑜看向謝裴煜,你說一起去你娘院里呢?

  長公主笑笑,舉手投足間風華絕代。

  “我是叫煜兒來喊你的,可我等不及了,我迫不及待的想來看看那堪破千年人族氣運之人。”

  說完,她已經優雅的坐到了椅子上,把玩著鄭瑾瑜放在桌上的一支最新款的發簪。

  鄭瑾瑜一臉懵逼的看向謝裴煜。

  謝裴煜也挺尷尬,一個勁兒的向長公主擠眉弄眼。

  然而她的注意力全在那只發簪上,根本不看他。

  “娘,你別胡說。”

  長公主淡笑道:“不是你說的,她已經看到了千年以后的世界嗎?”

  謝裴煜:“……”人艱不拆,您是給我賣得干干凈凈。

  鄭瑾瑜好笑道:“什么我看到了千年以后的世界啊?”

  她從來沒說過好吧,搞得她都心虛了。

  莫不是他猜到自己是千年以后穿越來的?

  或者說,我說了夢話,他還當了真?

  謝裴煜含糊道:“她瞎猜的。”

  長公主毫不猶豫拆他底,“明明是你猜的。”

  謝裴煜:“……”你可真是我親娘。

  鄭瑾瑜看看他們母子二人,算是看出怎么回事了。

  搞得她尷尬不已。

  話說她不過是看了些宮斗謀權劇,知道些歷史,才會知道現在的世家和皇族都會消失。

  又哪里比得過從小在皇宮里長大的長公主?

  這要是一個弄不好,豈不是班門弄斧貽笑大方嘛。

  長公主饒有興致的看向鄭瑾瑜笑問:“你看看他,是不是傻乎乎的?”

  謝裴煜:“……”

  鄭瑾瑜:“啊?”

  她看了一眼謝裴煜,低聲道:“挺好的呀。”

  “好什么呀?他念叨著想將高炙拉下來,之前我一直不同意。一來不想生靈涂炭,二人也是擔心他。他太年輕了,太想當然了,經驗不足。”

  頓了一下,她又道:“我知道他拉了崔永年入伙,崔永年有些腦子,但和他一樣年輕,缺少歷練。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一股子沖勁兒,急于求勝,想做出一番事業來證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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