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太師又病重了，聽說這回挺嚴重的，幾個大夫搶救了一夜，最后還是請了宮里的太醫才給他救回來。
皇上派人送了補品來，還派了他的貼身公公過來代表皇帝問候。
鄭瑾瑜聽說后提議長公主也去看看。
她主要想去看看盧太師還能活多久，這關系到后續的決斷。
長公主聽了她的提議一口答應下來。
她曾做過盧太師的學生，盧太師生病，她帶著兒媳婦上門問候再正常不過。
長公主上門，提前一天就告訴了盧家人。
他們頭一天就開始準備，沿途清道，擺上漂亮的花卉，一路鋪道至盧太師的病房。
病房也是打理過的，窗明幾凈，放著鮮花，弄得干干凈凈的才把盧太師抬過來。
屋里也沒有難聞的氣味，只有淡淡的藥香混合著花香。
看來為了招待長公主盧大夫人費了些心思。
長公主習以為常，自然的就坐下來。
盧太師掙扎著要起身，被長公主制止。
“老師，您身子不好，躺著就好了。”
盧太師拱手道：“謝公主。”
那聲音聽著不如她上回來搬嫁妝時那么有力。
“老師，聽說你昨晚病重，又請了太醫，經過一晚上的救治可好些了？”
盧太師點點頭說：“謝公主關心，老朽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你好生休息，把身體養好，皇上和本宮及整個啟朝可都離不開你啊。沒有你，就沒有今日的啟朝。”
盧太師感動得眼淚花花的，又客氣的說：“沒想到老朽這一把無用的朽木能得到公主此番贊譽，就是死了也值了。”
兩人互相吹噓，說著離譜的客套話，偏偏兩人看起來都是一臉真誠。
話說身居高位確實要點兒本事的。
長公主與盧太師從他的病聊到國事，再聊起長公主小時候的事，不知不覺茶盞都涼了。
不知怎的，二人又聊到了他的幾個兒子，孫子。
然后盧太師看了看鄭瑾瑜，感慨道：“不管男女，嫁娶找聰明的，門當戶對的才是正確的。不像老朽，自以為自己夠聰明，就是長得難看些，才找了位美貌的夫人，盼著后代能繼承自己的聰慧，母親的美貌，卻不想三個兒子沒一個讓我如愿的。”
以前鄭瑾瑜就聽說這人老了啊，尤其是快死了的老人，就喜歡回憶曾經，以及喜歡聊后輩子孫。
看來盧太師也不能免俗。
聊著聊著嘴上沒個把門的，竟把家里這些事聊出來。
在一旁伺候的盧大夫人尷尬不已。
長公主都一時噎住了，不知道怎么回。
最后還是硬著頭皮夸贊了他那三個不爭氣的兒子。
“你家三先生繼承了師娘的美貌，那會兒咱們那書院里就數他最好看。”
好看是好看，但最好看就是說給他聽的客氣話了。
盧太師聽聞并沒有多高興，擺擺手說：“有什么用？即便有像他娘的美貌，卻也彌補不了腦子笨這個毛病。”
好吧，腦子笨是硬傷。
鄭瑾瑜心想盧太師還是吃了沒文化的虧。
智力嘛，兒子智力隨娘那可太正常了。
但這有什么好說的？你長得丑又想得到美，那就得拿智商來換。
哪能天下好事都給你占全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又扯到他的病上。
“我這身子骨怕是不行了，他們都不和我說實話，但我自己心里有數，估計是活不過今年了。”
眾人一聽，都跟著勸。
“老師，好好吃藥，病會好的。”
“爹，您可千萬別這么說，咱全家都仰仗著您呢，你定要好好吃藥，把病養好，千萬不能說不吉利的話啊。”
“是啊，老爺您別亂想了，您只是普通風寒，吃吃藥就好了。”
“你們就別安慰我了，自己的身體，我心里有數。”他看著長公主，眼神中帶著祈求，“公主，老朽擔心我這一走，啟朝會亂，擔心我那群笨蛋兒孫會散，您說會嗎？”
鄭瑾瑜詫異的看向他。
他那蒼老的眼神都已經渾濁了，上面像是生了一層膜。
大多老年人都這樣，他大抵是看不清人的，只能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
此時他正期待的看著長公主，眼眶里還有淚珠閃動。
盧太師果然有些本事，他大概是知道些什么。
但他也明白，自己這年紀了，沒幾天好活，知道了也無法改變什么。
所以他揣著明白裝糊涂，裝著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
長公主淡淡一笑，“老師這是說什么呢？好好的啟朝怎么會亂呢？即便您的幾位兒孫平凡一些，大不了入不了仕途，成不了大業，又怎么會散呢。”
聽著她的話，盧太師稍放心。
他以為不管出了什么事，有了長公主的承諾，這群傻子的命算是保住了。
可盧太師到底是年紀大了，行將就木，腦子不如他年輕時轉得快。
他竟沒聽出長公主話里有話。
不入仕途，不成大業，才不會散。
他的兒孫原本沒什么本事，守著這么大的家業三代人都吃不空，偏偏要去想那大業，他也費力的將盧慎送去了仕途之路。
他真的什么都沒安排嗎？
若非早有安排，為何當初會同意盧夫人和盧慎那么荒唐的一日娶二妻？
原本王家死活不愿意讓王拂珍進盧家的，后來盧老爺子去王家和王家的幾個當家做主的密聊一番，轉臉人家就同意了。
密謀了什么？
而王家大房嫡女，王拂珍的親姐姐王拂玉，嫁的可是高炙的親弟弟，一個娘生的親弟弟。
他們的嫡兄死得莫名其妙，不然忠王府也輪不到一個庶出的兒子來繼承。
誰都不是傻子，誰知道他們私底下又有什么勾當。
老頭是真能扯，一會兒又扯到了幾十年前的往事上。
鄭瑾瑜作為陪坐已經喝了幾盞茶了，有些尿急。
她告訴長公主后，就先出去了。
盧大夫人也是有眼力，當即跟著出來安排。
“辰王妃，我帶你去方便吧。”
這是客氣話，鄭瑾瑜懂，她也就客氣的說：“多謝盧大夫人，不用了，這里還得你伺候呢，你隨便叫個丫鬟來帶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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