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院內一片寂靜。
原本對沈珺心有不屑的仆婦丫鬟紛紛收起了輕視。
覺得這個剛被接回來的嫡小姐,并不是她們想象里的鄉下人。
沈珺視線從一眾人臉上掃過,對她們的心思轉變也有幾分明了,對原書中的原主多了幾分同情。
原書中,原主回到侯府后,這些仆婦丫鬟都輕視原主,原主本就是鄉野女子,不懂規矩,多番被人輕視譏諷,愈發自卑。
而這些輕視譏諷自己的人,在面對沈錦繡時,卻是恭敬、不敢造次,對比之下,原主開始怨恨起沈錦繡,覺得若不是沈錦繡與她身份互換,如今她也該是沈錦繡那樣優秀的人。
可原主的心理無人關注,最終扭曲成魔。
侯府正廳。
“爹,錦繡自小是侯府嫡小姐,現下若叫她換了身份,她如何承受得住?要我說,直接對外宣稱找回來的那個是遠房親戚,如今認作義女。待她年歲夠了,便為她尋個好人家嫁了,也算是全了我們的親緣。”
說話的乃是狄安侯府二公子沈博遠。
他與沈錦繡年歲相差不大,自小關系極好,如今對沈珺這個忽然回來的妹妹,心下極為不喜,覺得若不是沈珺要回來,沈錦繡這些日子也不會日日愁苦。
聽到這番話,沈天億眉頭緊皺,還未開口,大公子沈博延就道:“爹,兒子贊同博遠的話。沈珺自小長在鄉野,對禮儀、詩書一類恐一竅不通。若她成了咱們侯府的嫡出大小姐,狄安侯府,怕是要遭人恥笑的。”
沈珺若是狄安侯府嫡出大小姐,那她出門在外,代表的就是狄安侯府的臉面,她若在外丟臉,丟的可不僅僅是她自己的,還有整個侯府的臉面!
沈天億卻并不如何認同這番話,他道:“我狄安侯府的榮耀是在馬背上打下來的,往上數幾代,更是大字不識幾個,便是如此,也能征戰沙場。珺兒獨身一人能在鄉下活得如此好,可見也是有自己本事的。豈可片面以看?”
沈博遠哼道:“她是女子,哪能與太爺爺他們相提并論?!”
“你姑姑也是女子,守衛邊疆數十年!”沈天億神色冷了一分,“沈博遠,誰教你如此輕賤女子的?!”
大宣國民風開放,便是女子能力足夠,也是能當官的。
譬如沈天億胞妹沈天巧。
十五歲上戰場,十七歲領兵突襲大敗敵軍。
此后數年,輸少勝多。
如今三十有五,乃當朝大將軍,駐守邊疆,敵軍不敢來犯。
想到那冷面的姑姑,沈博遠不敢再多說,可心里還是不服氣的。
覺得沈珺一個村姑,怎么配和大將軍的姑姑相比?
“雅娘,母親,你們如何看?”
沈天億看向自己的妻子和母親。
孫秀雅嘆息道:“珺兒是我親女,可錦繡那孩子我養了十四年,感情也是極深厚的……不如對外宣稱珺兒和錦繡乃是雙生女,只是珺兒自小體弱,養在小姑子身邊調養身體。如今身子漸好,又將及笄,便接回京來。只是……”
她面露遲疑,“只是有些委屈珺兒,做二小姐了。”
私心里,她是想叫珺兒做大小姐的,可錦繡當了十四年的大小姐,府中突然出現另一個大小姐,實在奇怪。
畢竟,若是大小姐體弱養在別處,大可直接喚錦繡為二小姐。
而不是在錦繡做了十四年大小姐后,再退為二小姐。
尤其,這十四年間,一點風聲也無。
沈老太太坐在主位,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來,聽得沈天億問自己,只道:“只要不傷及侯府臉面和榮耀,老婆子不會多言。”
這話,便是隨他們了。
沈天億應下,“是,母親。”
沈老夫人是老侯爺正妻,早年間與老侯爺一起上戰場,為救老侯爺傷了身子不能有孕。
恰逢沈天億和沈天巧母親病逝,便把二人抱到主院,記在了沈老夫人名下,只是總歸不是親生,那時兄妹二人也有三四歲,開始記事了。
到如今,兄妹二人對沈老夫人雖恭敬有加,但不甚親近。
沈老夫人也不在意,自老侯爺走后,她甚少出來走動,大多時候是在佛堂禮佛。
只是若有要緊事,沈天億都會請她出來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