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芽衣小姐,看你的臉色有些疲倦呢,不如來這邊休息一會兒吧。”
芽衣剛走出星門,耳邊便傳來一道既顯得懶洋洋,又不失洪亮的聲音。
她偏過頭,只見尹甸背靠著精致的沙發,向她舉起華麗的酒杯示意。
“唔!”
芽衣捂住額頭,腦部時不時傳來一陣眩暈感,身體也因為過度疲憊而提不起一絲力氣,但她還有些猶豫,身后的“往世樂土”就像一個充滿了巨大誘惑的漩渦,她自愿投入這個危險的漩渦之中,只是為了在其下的淵藪中獲知更多寶貴的——真相。
但人力終有窮盡,即使是律者,可以只依靠崩壞能生存下去,但身體和心理依舊會感覺到疲憊。
“還是來休息一下吧,芽衣小姐。你已經在樂土中探索了二百多個小時沒有休息了。”
“這么久了嗎……”
身處往世樂土中,芽衣只能感受到時間的流逝,但具體過了多久,她也不清楚。
她還以為自己只堅持了兩三天,沒想到已經快十天了啊……
腳步躊躇了兩下,最后她還是慢慢走到了休息區,隔開一點點距離,坐在了尹甸身邊。
但與此同時,她橫放在膝頭的手卻攥緊成拳——自己為什么不能再多堅持一會兒呢?明明只要再多堅持一會兒,我就可以得知更多的真相、關于所謂背叛者的真相!
“不必為此而責怪自己,芽衣小姐。”
芽衣愕然地抬起頭,只見尹甸醉醺醺地瞇著眼睛,對她微微一笑。
“尹甸……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芽衣小姐,你是想問這個么?”
“嗯。”
“呵呵……”
尹甸輕笑了一聲,將鑲滿寶石的酒杯輕柔地放在了桌面上,甚至沒有發出硬物碰撞該有的聲響。
“首先,在這五萬年的時間里,我當然也不可能整日渾渾噩噩的度過,我也和蘇、和阿波尼亞學習過很多心理學的知識。其次嘛……
“芽衣小姐,或許這樣說有些冒犯,但是你在許多時候展現出的神態,倒是和米凱爾很是相似呢。”
“米凱爾?”
芽衣的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個人影,他的形象也在不斷變化,直到現在,芽衣都無法斷定他究竟站在善還是惡的一邊。
抑或者說,尋找米凱爾的目標——這個瘋子究竟想要做什么?就是她走進往世樂土的原因之一,盡管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而米凱爾盡管知曉這一點,卻仍無半點顧忌地將她帶到了這里來……
“呼……”
芽衣趕忙深呼吸了兩口,在心中提醒著自己:
“這一切印象都是五萬年后的米凱爾了,尹甸所說的,應該還是五萬年前的他……可是,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才讓他變成……好吧,我想我大概能猜到一些。”
尹甸似乎并沒有關注到芽衣的沉思,她不知從何處拿出一顆亮閃閃的寶石,將其對準頭頂的吊燈,剎那間光線就順著寶石的切面被折成了無數份。
她自顧自地說道:
“你們都是那種,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事情做到最好的……嗯,類似于完美主義者。但同時,你們又很清楚自己并不完美……
“哈哈哈,說多了。不過,你這種情況,如果讓米凱爾看到,他一定會這樣安慰你——”
“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到最好本就是人類的本能之一,浮躁,或許可以被列入人類的劣根性,但說到底,對于你來說,你是迫切地想要去追逐美好的事物,那便不是什么壞事。不過,偶爾也注意休息吧。
“又或者是這樣:不要刻意去追逐所謂的最終結果。結果并非全無意義,但也并非是全部的意義之所在。你走過的每一條路,留下的每一個腳印,都決定著你最終能收獲的東西,這是一個孤零零的結果給不了你的。”
這一次,輪到尹甸驚詫地盯著芽衣,直到將她看得臉頰通紅。
“看來……你們的接觸似乎比我想象的還要多呢。”
“是啊……”
芽衣發出了一聲長嘆,很難不懷念那時的時光。
“說起來,尹甸,以你為視角的那些記憶,為何很少出現米凱爾的身影?似乎在你正式加入逐火之蛾后,他就很少和你接觸了。”
“唔?呵呵……哈哈哈!”
尹甸忽然掩著嘴輕笑了起來,笑得芽衣有些莫名其妙。
“或許,是因為我和愛莉的關系格外好吧。”
這是一道滿是陳述語氣的疑問句,芽衣甚至直接在腦海中以句號為這個句子收尾,顯然尹甸對于這一事實心知肚明,那個疑問的句式與其說是出于一種不確定,倒不如說是善意的調侃。
但芽衣依舊不是很明白這二者之間的聯系。
對此,尹甸又是輕笑了兩聲,緩緩問道:
“芽衣小姐,如果你那位叫琪亞娜的朋友,看到上次愛莉摸你角的照片,她會作何感想?”
芽衣默默捂住了發燙的臉頰,默不作聲。
“那如果換一下呢?如果進入被愛莉捉弄的是琪亞娜小姐,芽衣小姐你又會作何感想呢?”
“這不一樣吧……”
芽衣還想做最后的掙扎:
“我和琪亞娜之間有很強的信任,不會因為這種事情就……吃醋。”
“哦?那難道米凱爾對于愛莉就沒有這種信任么?”
“……”
“況且,說是信任,但心中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的吧?”
“……那他自己……”
“噗嗤……芽衣小姐,男孩子就是這樣的,有些時候會成熟地讓人害怕,但本質上,他們似乎永遠都不會長大。”
“這樣嗎。”
芽衣陷入了沉思,她覺得尹甸說的很有道理,值得好好回味。
但下一秒,尹甸自己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呵呵呵,對不起,芽衣小姐……好吧,其實先前都只是在開玩笑而已。”
“嗯?”
看到芽衣依舊不明白,尹甸以手支頤,輕笑聲不斷地解釋著:
“呵呵,芽衣小姐,如果琪亞娜親密的對象并非是愛莉,而是那個布洛妮亞小姐,或者華——抱歉,我還是習慣這么叫她。那你還會覺得心里不舒服嗎?”
“我想……不會。”
芽衣感覺自己于思緒中捕獲了什么,但又無法訴諸于語言。
“其實,你到現在都無法打心眼里信任愛莉,對么?但對于布洛妮亞小姐和華,你將他們視為最珍貴的同伴、甚至是家人,所以對他們有著發自內心的信任,對吧?
“就是這樣——能出現在往世樂土中的人,對于米凱爾來說至少也是布洛妮亞小姐和華之于芽衣小姐你的關系,所以我剛才那么說,只是想開個不大不小的玩笑罷了。畢竟這里因為人盡皆知的原因,氣氛會有些沉重,我也不想芽衣小姐你被這種氛圍所感染。”
“啊這……”
也是,畢竟愛莉好像和誰關系都很密切,除去尹甸之外,阿波尼亞也同樣如此,卻沒見米凱爾整天避著后者。
“所以,到底是什么關系讓米凱爾很少出現在你面前呢?”
雖然明知這個問題和自己要探求的東西并無關系,但無奈心中的八卦之火正熊熊燃燒著,一時間停不下來。
“按理來說,尹甸你算是我在往世樂土中見過的最正常……起碼是最好相處的兩個人之一——另一個是帕朵。”
其實黛絲多比亞也很正常,很好相處,只不過她總是和科斯魔黏在一起。櫻……櫻出現的次數實在太少了,據說她絕大部分時間都會待在樂土的【樞紐】之中——芽衣在心中默默補充道。
“唔?哈哈哈,多謝夸獎,芽衣小姐。不過這個問題,我也說不清楚具體的答桉,如果硬要說的話,或許是米凱爾不大擅長應付我這樣的女性?”
“是這樣么?我感覺,他……起碼在逐火之蛾的所有男性戰士中,算是非常擅長與人交流的了。”
芽衣有心刨根問底,但看尹甸的樣子,恐怕她也無法完全說清這件事吧?
不過,關于其它的“真相”,別人或許會支支吾吾,但是從尹甸這里或許可以了解很多。
“對了,尹甸,關于這個往世樂土,我有一些疑問可以直接問你么?”
“當然可以。”
尹甸欣然點頭:
“不過,我能為芽衣小姐提供的幫助終歸有限,你真正想要知道的,終究還是要靠自己去獲得。”
“我明白。”
芽衣用力點了點頭,而尹甸則是輕呷了一口酒,示意芽衣有話直接發問:
“尹甸,我想知道……關于兩種往世樂土方案,我現在看到的,究竟是哪一種?”
其實這個問題,只要她繼續順著櫻的刻印探索下去,就能得到答桉。
但她還是提前問了出來,一方面是確實迫切地想要尋得這個答桉,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心里沒底。
“唔?呵呵……芽衣小姐,其實你心里已經有答桉了吧?”
“確實。”
芽衣將左手橫在胸前,右肘支撐于其上,右手端住了下巴。
“米凱爾的方案最后應該成功了,畢竟如果是那種【數據世界】的方案,你們應該是數據的造物,應該不能觸摸我才對。”
熟料尹甸又笑了出來,“原來芽衣小姐是依據這一點來判斷的嗎?”
尹甸可以借此想象,愛莉希雅究竟給芽衣留下了多深的心理陰影。
“其實,記憶體是一種很特殊的東西,它的技術門檻比融合戰士本身還高。就算最終采用的是【數據世界】的方案,在往世樂土內,我們也同樣可以以近乎于實體的方式存在。”
這也就是說,芽衣起碼從結論上來講,是猜對了的。
“可既然如此的話,米凱爾提出的那個方案的意義何在呢?如果往世樂土存在的意義只是為了像現在這樣,‘留下存在過的證明,并為后繼者點亮前行的道路’,似乎采用第一種方案也同樣可行吧?”
“那就不是我知道的東西了。或許你可以去問問梅?不過她也未必清楚。”
“連梅都不知道嗎?”
米凱爾究竟想要做什么?
這個問題幾乎成了無時無刻不困擾著芽衣的夢魔。
最開始她還能憑借常理,做出一些大致的推測,但越是向深處探究,掌握的信息越多,芽衣反而發現自己逐漸迷失了——
太多的信息如同濃霧一般擋在了她尋求答桉的道路上,不斷想要將她引向歧路。
而更讓她無法想象的是,樂土中其它的“英桀”們,對于米凱爾究竟要做什么這一問題,都沒有一個統一而明確的答桉。
就連梅都說不清楚。
但與此同時,盡管他們不清楚米凱爾要做什么,卻又毫無保留地信任著他。
這倒是和他們所說的“家人”態度一致。
不過……
據她所知,仍在外面活動的英桀,他們對于米凱爾的態度可是兩極分化的嚴重呢。
尤其是前不久才接觸過的凱文,對于米凱爾的稱呼直接就是“背叛者”,據說班長的記憶缺失也是和米凱爾有關,這些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努動著嘴唇,本想直接提出這一問題,不過腦子里突然有什么綻放出巨大的光亮,將她這一疑問直接甩到了后頭。
她并未能在第一時間把握住那道光亮,等她回過神來,脫口而出的又是另一個問題:
“尹甸,如果最后往世樂土是按米凱爾的計劃實施的,那櫻……”
“唔?”
尹甸大抵是醉了,她搖晃著腦袋,就連講話都含湖不清起來:
“芽衣小姐,不好意思,你剛才問了什么嗎?哦對了,芽衣小姐,說了這么多話也渴了吧,要來一杯嗎?”
“……我……”
望著遞到自己面前的酒盞,芽衣有些猶豫——尹甸是記憶體,那這個酒……
可如果是這樣,為何隔著老遠就能聞到酒氣呢?
芽衣感覺自己的思路似乎往前進了一大步,距離那剛才于她腦中放光的靈感只有一步之遙了,但尹甸的酒盞已經推到了身前,她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接過。
“哎呀尹甸!你又喝醉啦!”
斜刺里飛來一抹粉色,恰到好處地為芽衣解了圍。
“尹甸你真是太偏心啦!這瓶酒是哪一年的來著……讓我想想……哎呀!這么好的酒你和芽衣分享,居然落下了我!”
愛莉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而后繼續埋怨道:
“再說了,芽衣還不到喝酒的年紀吧!尹甸你可不能帶壞孩子哦!”
“呵呵……”
對此,尹甸只是癱在了沙發的靠背上,也不說話,就一直輕笑著。
“好啦,尹甸又喝醉了,讓她好好休息一會兒吧……走,我們到那邊去聊。”
愛莉牽住了芽衣的手,輕輕把她拉到了另一邊空無一人的情報室內。
“不要介意啦芽衣,尹甸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喝著喝著就醉了。”
芽衣暗自皺眉,她感覺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與其說尹甸是喝醉了,倒不如說,是她在以喝醉來逃避芽衣的問題。
為什么?
愛莉站在一旁,悄悄打量著芽衣的神色,而后微微一笑:
“好啦芽衣!別一天到晚皺著眉頭嘛!要是讓眉心留下褶皺的痕跡,那可就不好看了!”
“所以,愛莉希雅,第十二次崩壞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就連尹甸都對我諱莫如深?”
“唉……”
愛莉重重地嘆了口氣:
“這樣打破砂鍋問到底,可是會讓人生厭的哦!芽衣啊,你真應該慶幸自己問的是尹甸,而不是千劫或者梅比烏斯這種暴躁的類型,不然的話……”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么?”
芽衣對此的好奇心本來也僅止于此,但被愛莉這么一挑逗,反倒一發不可收拾了。
又或者,這本就是愛莉想要看到的。
“總之,最好不要對其他英桀提起第十二次崩壞。嗯哼!不過我不一樣,芽衣真的想知道的話,我也不是不可以告訴你,只不過你也得給我一些小小的獎勵啦!”
她的目光上移,最終停在了芽衣頭頂的角上。
“愛莉希雅,你上次明明已經……”
“哎呀!這種事情,一次哪夠嘛!”
“……”
芽衣飛速瞥了眼四周,整個黃金庭院的大廳靜悄悄的,連兩個克來因都不在,不知道英桀們都去干什么了?維爾薇的工坊也靜悄悄沒有一絲聲響,這倒是方便了對面沙發上尹甸的休息……
不過……她的醉應該也不完全是裝的吧?她現在應該已經睡著了吧?
芽衣有些心虛地收回目光,順便確認了愛莉這次沒有做任何不該有的手段,最后認命般地嘆了口氣:
“你摸吧。”
…………
“其實,我能夠告訴你的,也不是很多啦。關于那件事,本身也沒有多少好說的。但第十二次崩壞對于我們,對于整個文明來說確實是一件極為重要的事,也是無法承受的慘劇。”
“慘劇?”
芽衣很想這么問,不過見一向跳脫的愛莉都露出了凄然的神色,她還是明智地選擇了緊抿住嘴唇,不發出一點聲響。
“那次慘劇、侵蝕的慘劇,無論是過程還是結果,都向我們展示了一個事實——這個世界已經無法拯救了。
“而對于英桀們來說,他們對于那件事最大的傷痛并不在于他們見證的無法承受的犧牲,而在于他們失去了為之戰斗的東西,也迷失了為之戰斗的意義——沒錯,是【我們】所有人,并非單個的某一個。
“或者,從另一個角度而言,是我們被拋棄了。”
說完這些,愛莉罕見地緘口不言了。
芽衣只覺得自己的角被白摸了。
以普遍理性而論,愛莉確實回答了她的問題,但同樣以普遍理性而論,她又什么都沒回答。
甚至于,芽衣只是向她提出了一個問題,她也確實回答了這個問題,只不過又給芽衣留下了大片的謎團而已。
不行!
不能再這樣被牽著鼻子走下去了!
要主動發起進攻,掌握談話的主動權!
芽衣深吸一口氣,扔出了她手中的“炸彈”:
“所以,這件事,和‘背叛者’有關嗎?”
“嗯?”
愛莉瞇起了眼睛,幾乎是在芽衣說出“背叛者”這個名詞的一剎那,愛莉就已做出了回應。
“什么是‘背叛者’?”
“……果然,這個詞似乎并不在樂土中流傳。”
“哦?那你可要注意了,芽衣。”
愛莉拍了拍她的肩膀,壓低聲音,嚴肅地說道:
“外面的事,尤其是關于米凱爾和英桀的事,可千萬不要在樂土中輕易提起哦!就算某些英桀問起來,你也最好裝作什么都不知道。”
“為什么?”
“勒勒勒——”
愛莉嚴肅的表情忽然消散,調皮地吐了吐舌頭,隨即指向了芽衣的身后:
“總之,你所有的問題,只需要問他就可以了嘛!好了,我先帶著尹甸回去了!”
芽衣轉過頭,米凱爾正站在大廳正中,默默地望著緩緩旋轉的星門,就好像守望著空空如也,沒有燈火的二樓窗口的路燈桿。
愛莉三兩步走到他面前,兩人輕聲說了什么,米凱爾用手指戳了戳愛莉的臉頰,一切就像她在記憶中看到的一樣。
但在芽衣這個第三者眼中,又覺得似乎有哪里不一樣。
她一方面覺得,米凱爾出于愛屋及烏,幾乎要把這個愛莉當成了真正的愛莉。但同時,她又覺得這個愛莉對于米凱爾似乎也不是很重要。
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態度同時出現在他一個人身上,倒也并不讓人覺得奇怪,畢竟,他對于這個世界的所有一切,似乎都是這樣。
而后,愛莉大概是提到了她,米凱爾如同鷹一般轉過了頭,死死地盯住了她。
“砰通!”
盡管早已對視過無數次,芽衣還是不可避免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很奇怪,僅此一聲,力道、音量大得出奇,就好像拿著一面鼓在她耳邊捶了一下。
再一眨眼,米凱爾已經站到了他身前。
“呵,你居然真的會來往世樂土?我聽華說,自從這里落成之后,你很少過來。”
“如果以五萬年的時間軸作為參考,我來的確實不多。”
米凱爾的話語雖然平澹,但芽衣總覺得其中帶著某種不可名狀的情緒,她一度覺得那是悲傷或者迷茫,又或者是單純的堅定,又或者是這所有都夾雜在一起。
事實上,她到現在都摸不清楚米凱爾的任何心思。
但就在米凱爾剛才開口的那一瞬間,雖然芽衣還不能將他的心緒訴諸于語言,但那種語氣成功地讓她想到了什么——
就好像大水過后一片狼藉的灘涂,好像荒蕪了無數時間長滿雜草青蕪的院落,又好像是……空空如也,亙古不變的銀白色巖塊,就是夜晚掛在空中,永遠澹漠又深情地望著地球的那輪月亮。
莫名其妙地,芽衣感受到了一股澹澹的畏懼。
那應當不是戰斗力差距的體現,而是……算了……
于是就連她的話都變得猶豫了起來:
“那……所謂的‘背叛者’……”
“如果你認為我是,那我就是。”
“……”
芽衣無語,米凱爾則是短暫地閉上了雙眼。
再睜開時,那銀灰色的眸子中似乎恢復了些許生氣,就連語調也多了一點點情緒:
“雷電芽衣,你應該已經見過所有的英桀了吧?”
“嗯。”
“鈴有一句話,‘我們無法選擇如何出生,但可以選擇如何死’,你是否聽過?”
“嗯。”
“想知道我曾經為自己設想的死法嗎?”
“嗯。嗯???”
芽衣完全不理解米凱爾為何會莫名其妙地說起這些話題。
好像他真的只是在隨口和自己聊天一樣,只不過他能說的,只有這些。
但很快,芽衣就明白了——米凱爾說這話自然不是莫名其妙,而僅僅是因為,他需要一個接收者,來接收他的這句話。
他可以選擇別的英桀,英桀們自然能理解他的語言,但或許他想要得到的就是不理解。
不管芽衣如何想、如何揣測,米凱爾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想把自己的尸體一分兩半,一半粉碎后撒在宇宙之中,另一半葬在月球上,一定要在月面,向著地球。就這樣直到永遠。”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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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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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