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中洲之地,大玄立國兩百八十七年,內有‘合久必分’之患,外有十大異族窺伺。
時值大玄盛帝二十七年,中洲十大宗門之一的天道樓,傳天人警世之言——魔祖降臨,亂世將起。
金鑾殿上,太子當眾怒斥——天道樓,妖言惑眾,兒臣愿領兵討伐!
三十日后,大朝會,百官死諫太子私德有虧,太子被廢!
民間傳聞,盛帝秘授口諭——不得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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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臨西鎮外,官道。
十六位身著勁裝的鏢師,各自騎馬隔著一些距離,護衛著三輛馬車向東而行,三輛馬車的車轍明顯,有一少年騎馬跟在中間的馬車旁邊。
十四歲的屠伏滿臉不舍,看著駕車的中年人。
“爹,咱們這就,走了?”
滿身藥香的中年人,回頭看著臨西鎮的方向,眼神中雖有不舍,卻強顏笑道:“兒啊,你可知道,咱們這鎮為什么叫臨西鎮嗎?”
“因為咱們鎮在最西邊啊,青州的最西邊,青州又是三十六邊州之中,位于最西邊的州。”
“那再往西,是什么地方呢?”
“異族之地。”
屠伏的視線落在了不遠處騎著駿馬的鏢師身上,眼神有些羨慕:“那又怎么了,異族敢來?太祖說了,犯我中洲者,雖遠必誅。”
“是啊,太祖說了,雖遠必誅,所以咱們家祖祖輩輩在這臨西鎮平安了兩百多年。但是……”
中年人收回目光,看向兒子,無奈道:“天道樓說天人傳下了警世之言,魔祖降臨,亂世將起。而亂世,異族一定會入侵咱們中州之地。”
“呵。”屠伏冷笑一聲:“什么天道樓,妖言惑眾,再說了,哪有什么天人,真要是有天人的話,怎么不出山把異族還有那些貪官污吏都給滅了。”
中年人皺眉:“慎言。”
“怕什么?天道樓又聽不見,而且,他們本來就是妖言惑眾,一直都是唯恐天下不亂。就因為他們制定的什么天地人榜,還有各種榜單,江湖上哪一天不死人?”
“住口。”中年人怒道:“太子都因為說他們妖……被廢了,你怎么敢?”
“太子被廢不是說因為德行有虧嗎?”
“何為德行?如何有虧?”
中年人收起怒容,嘆氣道:“兒啊,不要人云亦云,要學會思考。就說那什么天地人榜,你真以為是天道樓能定出來的?還不是朝廷為了削弱江湖上那些無法無天的高手,和天道樓聯手做的。”
“爹,您才應該學會思考,聽風就是雨啊,說走就走,咱家的基業啊。”
“聽風就是雨?基業?知子莫若父,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舍不得的是誰?但你可知道……”
中年人突然頓住,似乎不愿意說,但眼見自己兒子不服氣的樣子,還是一咬牙,低聲道:“你可知,前天衙門差人來咱家醫館買什么?”
“買什么?”
“墮胎藥!一百七十九份!”
屠伏的表情驚愕了起來。
“那是謠言啊,衙門說那是謠言啊,爹,衙門說不可降生的陛下口諭是謠言啊。”
中年人不再說話,而是看著屠伏的雙眼。
屠伏驚愕的表情轉為激動:“怎么能這樣,怎么可以這樣,憑什么?憑什么!昏君!昏……”
“閉嘴!”
中年人怒斥打斷之后,再次嘆氣道:“兒啊,醫者仁心,爹的醫術雖然一般,但也秉承著咱家老祖宗傳下來的這個道理。一百七十九份墮胎藥,這如何能賣?索性……走吧。”
屠伏氣喘不已,雙眼赤紅。
“看不慣?不明白?意難平?”
中年人問了幾聲之后,又輕聲道:“你天資聰穎,卻自幼不愿意學文考科舉,爹沒有逼你,正是因為你這性子當不了官。只希望你以后多把心思放在醫術上,不要總是舞槍弄棒的,聽那些江湖中人說什么江湖傳言。
學醫能救人,舞槍弄棒只會傷人,真要是傷了無辜人的性命,你和你看不慣的他們,又有什么分別?”
屠伏沉默。
中年人正要繼續開導自己的兒子,卻突然聽見亂聲傳來,再轉頭看去,就見得遠處煙塵滾滾而來,煙塵前方有數十匹馬正在奔行。
“馬匪!”
“結陣!都別慌,結陣!”
“不對,是異族馬匪!是異族馬匪!”
鏢師的呼喊聲中,中年人大驚失色。
“快去你娘那,護著她們!沒事的,我們有鏢師護送,馬匪不敢輕易動手的,他們也怕死人的。”
屠伏已經回過神來,只看了遠處的煙塵一眼,就抓緊腰側的長刀,以刀鞘末端拍馬追向了第一輛馬車。
“娘,妹妹,我來了,別怕,都別怕。”
“少爺!那是異族馬匪嗎?異族馬匪怎么可能入關?這是官道啊,這是官道啊……”
屠伏正要安撫驚慌失措的馬夫時,護衛在周圍的那些鏢師,卻有三人直接拍馬沖向了沒有煙塵的另一側,竟是直接逃命去了。
“你們!”
有鏢師回頭呼喊,卻不是給屠伏一個解釋,而是呼喊同伴。
“三百兩銀子而已,你們玩什么命啊?”
此聲一出,又有兩個鏢師拍馬而走,其如雪崩之勢,十六個鏢師轉瞬間竟然只剩下一人。
“收人錢財,與人消災,你們都給我回來,回來啊!”最后一位鏢師吼道:“他們不敢打的,他們怕死的,給些錢財他們就會走的啊。”
有正在逃走的鏢師,揭示了他們棄雇主而不顧的真相:“那他媽不是馬匪,是異族馬匪!”
有正在逃走的鏢師,不知是舍不得兄弟身死所以出言相激,還是本性暴露:“兄弟高義,放心吧,你的妻女我來照顧。”
“直娘賊!”
最后一位鏢師怒罵出聲時,似要拍馬而走,卻看到了騎在馬背上,一手緊握韁繩,一手緊握刀柄的屠伏。
以及,那雙滿是怒火的眼睛。
而在兩個時辰之前,不,是變故發生之前,這雙看向他和他們的眼睛,卻充滿了欽慕。
“大哥,你練的什么刀法?能教我嗎?我可以拜師的。”
“大哥,你的騎術真好,能教我嗎?我可以拜師的。”
“大哥,你這飛鏢真準啊,能教我嗎?我可以拜師的。”
腦海中回響起來的聲音里,還有他們這些鏢師的種種回應聲。
“拜師是很正式的事情,怎么能見人就要拜師呢?記住,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啊。”
“小少爺,你家境富足,到了陳州完全可以找個有名氣的武館、門派。不過,你要是繼承你家的醫館,最好還是不要學真正的武功。要是學了,江湖中人對你可就不一樣了啊。”
“我們幾個練的武功可是有名的,不能輕傳。但……要學也不是不行——得加錢!”
可是現在,要加錢的大哥們都跑了!
最后一位鏢師看著屠伏的雙眼,想著自己的妻女,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的吼道:“棄車,騎馬,跑,往他們跑的方向跑!”
他騎著馬在跑,但他沒跑。
憤怒的屠伏卻并沒有因此而心安,他家五口人,除了他和他爹之外,都不會騎馬。即便是他們父子倆會騎馬,可騎術不精,兩人兩馬又怎么帶得了另外三人,又怎么可能在精通馬術的馬匪面前逃出生天呢?
雖然還有兩個趕車的馬夫會騎馬,但三輛馬車,只有三匹馬,而且都是駑馬!
第一輛馬車的馬夫,聽到了鏢師的話之后,已經跳上了馬背正在解開韁繩。第三輛馬車的馬夫雖然落后了一步,想要跳上馬背的動作有些猶豫,但早晚而已。
他們,怎么可能會幫忙帶人逃命?拉車的馬本就不善于速度,而且沒有馬鞍,帶了人,跑的更慢。
最后一位鏢師,擋不住一點。
“大哥,帶我兩個妹妹走!”屠伏拉扯韁繩,調轉馬頭沖向了第三輛馬車,口中呼喊著:“爹,騎馬,帶我娘走!換馬,你跟我換馬!”
吼聲落下時,他已經急停在了同樣停下的第三輛馬車旁,騰躍而起,踉蹌的落在了第三輛馬車的車架之上,抓住韁繩猛然拉扯的同時怒視馬夫。
馬夫慌忙停止解開韁繩的動作,連滾帶爬的沖向了屠伏的馬,爬上就跑。
而此時,沒有馬鞭的屠伏,又以刀鞘砸在馬屁股上再次催動馬車,卻又在馬車開始奔行的時候猛然拉動韁繩,一如之前的調轉馬頭,迎向了越來越近的異族馬匪側方。
“財貨在此!財貨在此!財貨在此!”
“白銀有千兩!藥材值千金!”
“追我啊!快來追爺爺我啊!”
“不追我,爺爺我,付之一炬!”
他聲嘶力竭的呼喊著,繼續拉扯韁繩,調整車頭方向要避開馬匪,猶如那些拍馬而逃的鏢師,卻大有不同。
最后一位鏢師,此時已經從第一輛馬車里,帶出了屠伏的兩個妹妹。屠伏的父親,也已經棄車上馬追上了第一輛馬車,帶出了他的結發妻子。
兩個馬夫已經各自騎馬逃走,剩下的五人亦緊隨其后,同時回首,凄厲的呼喊聲傳開時。
鏢師突然出聲。
“別喊了,沒用的,你家這位少爺,雖然有些急智,但……”
“加錢,我給你加,我的錢全都給你,救我兒子,救我家人。”
鏢師聞言一愣,笑了起來,他知道屠伏誘敵的那輛馬車里并沒有錢財,只有行李。帶有錢財的第二輛馬車已經被棄于原地,同樣是阻攔異族馬匪的誘餌。所以,哪還有什么錢財能讓他賣命?而且,就算是他想賣這條命……
正要說些什么的時候,表示卻突然感覺胸口一涼,而后溫熱和體力同時從體內向外散開。
低頭一看,有箭矢穿胸而過。
“額……他們……”
鏢師想把剛才的話說完,但終究是沒能說出來,身體就已經落下了馬背,左腳卻未能脫離馬鐙,整個身體被疾馳的駿馬拖拽了幾丈遠。
受此拉扯,失控的駿馬轟然摔倒在地,兩個驚慌失措的年弱女童竟是這樣身死當場。
落在后面一直回首張望呼喊,想要讓屠伏自去逃命的中年夫妻二人,聽到聲響才轉動視線,表情變為驚愕的瞬間,又有箭矢飛射而來,精準無比的穿胸而過,竟是一箭兩命。
不斷呼喊的屠伏,恰好回首張望,就見得滅門的景象。他完全不愿意相信,目眥欲裂的要看清楚時,視線已經被馬匪的身影所遮擋。
“啊!”
怒吼之聲尚未傳開,就已經被異族馬匪給追上了,為首的異族馬匪手持弓箭,獰笑著瞄準了屠伏,卻沒有一箭射出。
而是收起弓箭,抬手就是劈空一掌。
明明隔著一丈遠,卻讓屠伏猶如被狂奔的馬車甩尾撞在了身側一樣,竟然直接被從馬車上給轟飛了出去。
視線模糊之時,異族馬匪字正腔圓的中洲話在屠伏耳邊響起。
“老子全都要!”
意識沉淪之時,似有洪鐘大呂一般的聲音遠遠傳來。
“住手!”
“哪來的野和尚?我草,這和尚跑的真快!是高手,扯呼!扯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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