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鎮妖塔里出來的屠伏，臉色蒼白，腳步虛浮，沒有半點神通境絕頂高手的樣子，反而像是大病初愈的普通人。
法仁就要比他好很多，從外在表現來看，至少有個剛剛筑基大成的樣子。
“我以為，上一次就是方丈的極限了。”
屠伏心有余悸的說道：“但我沒想到，這才是方丈的極限啊。”
法仁瞥了他一眼。
“有沒有可能，這一次也不是？”
“？？？”
一想也是，那么多金身境、神通境的長老都扛不住，他只是神通境而已，如何能讓方丈全力以赴？
屠伏再次感受到了方丈的佛法深不可測，同時也明白了他的佛法修持終究是不如法仁。
他之前還認為，對《大日如來真經》有所領悟的他，已經在佛法修持上超過了法仁。
但是現在看來，一招鮮吃遍天的道理，在佛法修持中并不適用。
順利的離開鎮妖塔所在的院子里時，屠伏真正松了一口氣，雖然說出家人不打誑語，但出爾反爾也不奇怪，畢竟人多，想法也多。
法厄已經離開，慧通卻等在外面。
看到屠伏出來的時候，他也松了一口氣，表情欣喜了起來。
“師叔，師叔祖。”
“慧通。”
屠伏回應出聲的時候，心里是有些遺憾的。他其實覺得慧通挺適合學他的《唯我獨尊》，但慧通是無松的徒弟，沒理由跟他學武功。
他自創的絕學，不像是寺里的各種絕技、絕學，境界和機緣到了就可以學習。
畢竟是有殺道和魔道相關的篇章。
即便是只修行其它篇章，用‘面子大法’來提升修行速度，也很容易因為太在乎面子而走上邪道，乃至于魔道。
慧通想要說些什么，卻因為有法仁在場所以忍住了，法仁注意到了之后就點頭示意先行離開。
“師叔，法怡師叔祖剛才來過了，說是有事情找您。”
法怡？
是要開誠布公了吧。
屠伏點了點頭，就帶著慧通去找法怡了。
雖然他現在已經是神通境的高手了，但法怡的輩分比他高，而且還有前太子的身份，現在就算是出家了，那也是大玄盛帝的嫡長子。
慧通很是欣喜，因為屠伏愿意帶著他。
和屠伏預料的一樣，雙方見面之后法怡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揭示他的身份，但并沒有提及讓屠伏加入鎮魔司，以及贈與鎮海刀這些事情。
確實沒必要提，就算是屠伏之前不知道，在法怡說明自己的身份之后也能猜得到。
“所以，師叔你是因為天道樓的原因，所以不得不來寺里尋求庇護？”
聽到屠伏的反問，法怡心中有些高興，能和之前一樣稱呼他為師叔，這當然是一件好事。
“也不全是。”法怡微微搖頭道：“天道樓并沒有說過要對我怎么樣，但正如你這樣的神通境高手，能夠輕而易舉的毀滅剝毒的王城。有天人境和人仙的天道樓，自然也有能力毀滅我們大玄的神都。”
“但大玄不是剝毒，天道樓只是十大宗門之一。極少數上等宗門，同樣有天人境的存在。”屠伏不解的問道：“為何會如此懼怕？”
“原因不在天下，而是在天上。”
法怡說著，抬頭看了一眼屋頂，視線卻像是穿透了過去直視天空，乃至于更高的地方。
“天上？”屠伏皺起眉頭。
“不錯，天上。”法怡收回視線重新看向了屠伏。“你和劍宗的關系很近了，又出過海，應該知道當年劍宗巡游東海的事情吧？”
“知道，說是后來還讓仙人下凡，和從妖族圣地來的妖王什么的做過了一場。”
“這是事實。”
法怡確認之后，開始講述了起來，屠伏也是豎起耳朵聽起了這之前他聽不到，也沒資格聽的秘聞。
“超脫之境只有四個，道門仙界、妖族圣地、佛門靈山、魔門深淵。關于深淵，或許你比我更了解，所以我就不多說了，我也確實不太清楚。”
我真不了解。
屠伏在心里自辯了一聲。
“先說仙界。”
法怡的語氣鄭重了起來。
“仙有五種，天、地、神、人、鬼，其中人仙和鬼仙都能在人間修成，天仙、地仙、神仙，則只能是在仙界修成。
破開天門飛升成仙之后，并不能直接晉升為神仙、地仙、天下，還是需要修行的。
一般而言，若是在人間界沒能修成人仙，那破開天門之后，就能夠從天人境晉升人仙境。若是在渡劫時身體被天劫毀壞，只留下神魂在天劫之下幸存，那就只能轉成鬼仙。
所以在仙界，最弱的都是人仙和鬼仙。由此也能夠看出來，身處于人間的人仙和鬼仙有多么強大。”
法怡略微停頓，然后繼續說了起來。
“若是在人間就修成了人仙和鬼仙，那飛升之后同樣不可能直接晉升境界，還是需要修行的。而神仙則需要掌握天庭之主賜予的權柄，在仙界沒有天庭的情況下，仙界是沒有神仙的。
所有在仙界的存在，都只能以地仙和天仙為修行的目標。而現在的仙界，有天仙十二位，地仙三十六位，人仙和鬼仙有三百六十四位。”
法怡再次停頓，看著屠伏，似乎是等待屠伏提問。
然而屠伏什么都沒問，一副你繼續說的樣子，于是法怡就無奈的繼續說。
“因為妖族圣地和道門仙界、佛門靈山不一樣，不需要破開天門就能夠進入其中，所以妖怪的數量極多。
其中，實力堪比天仙的大圣有十個。實力堪比地仙的妖王，有七十二個。
大妖有數千之多，實力不一而足，有的堪比人仙、鬼仙，有的只相當于天人境。
剩下的和他們這些存在相比，其實不值一提。”
“最后再說佛門靈山，和佛經已經傳說中的不一樣。靈山雖然有佛祖的存在，但實力等同于天仙的菩薩，卻只有六位，實力等同于地仙的羅漢，卻只有十二位。”
這么少？
屠伏沒想到靈山的紙面實力，不算佛祖的話，竟然是三個超脫之境里最弱的。
法怡略作停頓，可屠伏還是沒提問，于是法怡忍不住了。
“妖族奴役我人族的心思從未消散，你就不想問問，為何仙界和靈山的實力看起來比妖族要強，卻為何沒能滅了妖族呢？”
“這有什么好問的，寺里都是這樣的，靈山還能大開殺戒不成？而且，仙界的雖然都是仙，但他們也都是從人修成的仙，是人，就一定會有自己的想法。在沒有天庭之主的情況下，怎么可能齊心協力啊。”
“不錯。”法怡贊許點頭，又問道：“那伱就不想知道，佛祖到底是什么樣的境界修持？”
“你知道？”
“我……”法怡有些尷尬的回道：“我不知道。”
屠伏笑了起來，讓法怡更尷尬了，只能趕緊說回正題。
“仙界的仙人里面，有來自于不同宗門的，不同時代的，不同國度的，所以肯定是有派系存在的。而天道樓之所以能夠和蘭若寺一樣，真正意義上的做到超然于物外，在我們這一紀元之中，屹立近萬年的時間。
就是因為，仙界的第一位天仙，來自于天道樓，第九位也是。”
十二個天仙里面，出身天道樓的就占據了兩個，還有什么好說的？
法怡剛剛說過，仙界的仙人里面，都是來自于不同宗門的，不同時代的，不同國度的。
這樣一算，六分之一的比例已經是高到沒邊了。
屠伏算是徹底明白了過來，為什么法怡只是說天道樓妖言惑眾，想要出兵征討，還沒有付諸于實際行動，甚至可能都不會有實際行動，只是表個態而已。
就落了個如此下場。
“他們……”屠伏皺眉問道：“不能隨便下凡的吧？”
“不錯，他們不能隨便下凡，因為成仙之后同樣會有劫數。”法怡點頭之后，又語氣無奈的說道：“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不能下凡，不然的話，劍宗怎么請來仙人下凡呢？”
“意思就是，人間的神通境、天人境不能隨便出手，不然會遭遇雷劫，但真遇到事了，他們還是會出現，比如想要對付我的時候。”
“不錯，還有一個意思。”法怡看著屠伏問道：“你真以為，能夠隨意出手，不在乎的那些別的神通境、天人境所在乎的，只有你一個？人間有過，仙界和妖族圣地，乃至于靈山都有過。”
屠伏抓住了重點。
“有過？”
“我們人族在這一紀元，有史記載的已經超過了一萬年的歷史，所謂有史記載，就是我們人族誕生并覺醒了靈智。這么長的時間里，你當然不可能是個例了。”
法怡猶豫了一下，然后說道：“但已經死了，早就已經死了，都已經死了。”
怪不得都不敢隨便出手呢，有歷史教訓啊。
屠伏好奇問道：“那我們這一紀元，存在了多長時間？”
“已經超過了十二萬年。”法怡回答道：“這是妖族的說法，只有他們知道，因為妖族是最早誕生并覺醒靈智，以及開始修行的。”
“只有他們知道？仙界的天仙也就算了，佛祖也不知道？”
“天仙并非無所不能，佛祖雖然無所不能，但佛曰不可說。”
何止是‘佛曰不可說’啊，簡直就是‘佛經常曰不可說’。
屠伏沒敢把這句話說出來，他聽完了法怡講述的秘辛之后，已經是明白了過來。
“所以，你是想要讓我幫你擋著天道樓帶來的威脅和壓力。”
師叔都不叫了嗎？
法怡無奈的點頭道：“我確實由此想法，你不要怕，常言道，縣官不如現管，你在人間，他們在天上，你就是現管之人。所以，在我看來，只需要你表態支持我，那問題自然能夠解決。”
屠伏搖頭。
“不不不，我真的很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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