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位父親是個讀圣賢書的，極其重視忠孝，貿然說要分府，那肯定是行不通的。
“你放心，有我在，都會好起來。”沈璋知道她心里的擔憂，不由安撫著她。
沈相宜輕笑道：“在我心里，哥哥一直是最厲害的，若是考不上也不打緊，還有我。”
她陪著沈璋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這才出了章臺院，院子外頭，玉沁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朝沈相宜小聲道：“小姐，這些日子小院里的春歸一直沒什么動靜，只是嚷嚷著要吃最好的用最好的。”
沈相宜走在長廊上，凝著那結了冰的枯葉，“不急，咱們去瞧瞧她。”
“她如今是得了勢了，在府里頤指氣使的，那些伺候她的，都是平日里與她相熟的，如今被她欺負的夠嗆。”玉沁對春歸很是厭惡！
“挑些補品送過去。”沈相宜繞過一處巷子，去了春歸的小院。
還沒進門呢，春歸罵罵咧咧的聲音就傳來了，“你們做出這些東西來打發我？是打量我像以前一樣好說話不成？我如今可是懷著二爺的子嗣！這兒沒準還是個兒子！去換盞好的來，不是說有血燕嗎？我要吃血燕！”
伺候她的丫鬟被她手中的燕窩倒了一臉，氣得直哆嗦，“血燕可是大娘子屋里用的東西！你不過是懷了個兒子，你得瑟什么！二爺如今有大公子，和元哥兒，多了你這肚子里的一個，也不過是個庶子！你還想同嫡子相較不成？我勸你還是收斂些，別到時候這肚子里的出了事，你人財兩空！”
春歸朝她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一個三等的丫鬟，也敢編排我！我再不濟如今也是二爺的妻，你算個什么東西！回頭我就稟了大娘子，說你照看不周，將你發賣了。”
“妻？你一個無媒無聘的，算什么妻？如今通天也不過是個通房！”丫鬟被逼急了，瞪著春歸咬牙切齒。
春歸撫著那還沒顯露的肚子，愈發的囂張，“那也比你強，你不過是個下人！”
“我縱然是個下人，我也有骨氣，做不出你這般齷齪的腌臜事來！”這丫鬟抹了一把臉上的燕窩，神情恨恨的瞪著她，瞪得春歸愈發的煩燥。
“我如今是有身子的人，若是連你都收拾不了，他日我還怎么掌這個家！來人，將這個以下犯上的賤人掌嘴！”春歸氣得坐在椅子上，指揮人去打這丫鬟。
旁的幾個丫鬟面面相覷，有想踩著春歸往上走的當即上前勸道：“青枝，你就別與她計較了，她如今還懷著孩子，若是將她腹中的孩子氣著了，咱們都沒好果子吃，你就認個錯吧，大家到底是這么多年的姊妹了，想來……她也不會計較這些的。”
“姊妹？誰與她是姊妹？當年算是我瞎了眼了，竟然將他當姊妹！如今若不是大娘子打發了我過來，我才不會過來伺候她！要打就打，伺候你一日，我都覺得惡心。”青枝是個硬脾氣的，揚著臉，半步不讓。
春歸氣得臉色鐵青，指著青枝咬牙切齒，“給我打，將她往死里打，將她這張賤嘴給我打爛！”
幾人將青枝扣住，抬手就要打人，誰料外頭有丫鬟輕咳了兩聲，“大小姐來了。”
沈相宜在外頭聽了這么一出好戲，盤著手中的湯婆子走了進去，“不過是個丫鬟，與她計較這些做什么？你不喜歡，就將她調來我院里，我再給你挑幾個會伺候人的過來。”
春歸一見她，頓時就委屈得要哭了，“你怎么過來了？這院里的丫鬟婆子都心氣兒高的很，你也瞧見了，我不過是孕中難受，想吃些旁的東西，她們就這樣編排我，再這樣下去，少不得到時候要一尸兩命了。”
沈相宜拂衣坐下，避開了春歸示好的動作溫聲道：“這府里頭的都知道，父親偏著你，什么要好的都往你這兒送，她們哪里敢苛待你半刻。”
“你是不知道，方才我還說了想吃血燕，可青枝卻說我是個低賤的，用上不得臺面的手段有了孩子，可我……可我當初也是不得已的，任誰一個清白的姑娘，如今無名無份的懷了孩子在這院里呆著，心里頭都不好過。”春歸抹著淚，余光時不時朝沈相宜撇上幾眼，小算盤打得響。
沈相宜見狀安撫道：“父親先前也與我提起過，只要你能生下孩子，無論是兒子還是女兒，只要是他的，都會將你抬作小娘，我父親一言九鼎，你只管放心，如今月份還小，你也少動些氣。”
春歸頓時感動不已，“二爺……當真是要抬我作小娘嗎？”她心里升騰起一股希望。
“那是自然，我母親也是應下了的，她是個嘴硬心軟的，有些話若難聽了些，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沈相宜凝著她的肚子，開始給春歸下套子。
“那真是太好了，我如今肚子里的孩子好得很，若是將這事兒提前些也是好的，省得我在這院子里每日提心吊膽的，大小姐，你可是這府里最和善不過的了，你幫幫我，求求你幫幫我。”春歸忽的跪在她身前，苦苦哀求，淚如雨下，看得沈相宜都要心生同情了。
她一把將春歸扶了起來，“若是要提前也不是沒法子，不若這樣，等你三個月以后，胎像穩當了，就取腹中一滴血，與我父親的驗一驗，到時候若血相融，那就是父親的孩子了，旁人也不會再說那些胡話。我呢，也與母親商議商議，提早將你抬作小娘。”
這些腌臜的煩心事，沈相宜是一點也不想去叨擾了她那位脾氣粗暴的母親！區區一個小娘而已，怎配讓她母親親自出面！
春歸愣了愣，隨即歡喜道：“若……若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可若從腹中取血，會不會傷及孩子。”
“不會的，到時候我請院正親自過來一趟，他的醫術是最厲害的，什么都能瞧出來，你只管放心，定不會傷及孩子。”沈相宜端了盞茶抿了一口，這是她母親房中才有的頂好的茶，平日里她父親都舍不得喝，全給了母親，如今沒想到，她竟然從母親那兒搶東西了！嘖！到底是年輕，沉不住氣。
“我如今腹中也不過月余，還有些時日呢，不著急。”她的手指微顫，故作鎮定的與沈相宜說笑。
沈相宜也沒點破她，只是笑笑，“三個月正好，若是月份大了取血，那才是真的有危險。”
“是，我記下了。”春歸捧著茶盞，嗔笑道：“承蒙大娘子垂憐，得了些上好的茶葉，你也嘗嘗，若是喜歡就拿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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