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軍聽了這話，回過頭，見顧世子臉色不好，迫于壓力，還是朝他微微低了低頭，“不過是句玩笑話，世子殿下別放在心上，本官也是擔心世子治軍不嚴，將來誤了大事。”
程爺見狀冷笑道：“咱們是誤不了大事，不過也不知道是誰，一路上嫌馬車太顛簸了受不了，非得拖慢了腳程。”他很鄙夷這種拖后腿的。
顧照野挑了挑眉，故作虛弱的道：“北境戰事一觸即發，今日整頓好了，就該趕路了。”
監軍面子掛不住，指向顧照野，“還不是為著這混小子！若不是你將他傷成這個樣子，何至于此！”
眾人心里明鏡似的，他們是瞧不上顧照野這個紈绔，但顧家軍還輪不到一個外人來欺負。
那些站在篝火邊的人緩緩的站起身，烏壓壓的一群站在一起，看得監軍心里一慌，“干什么！干什么你們，我可是官家親自指派過來的，你們想造反不成。”
顧世子目光凌厲的下了馬車，緩步來到監軍的跟前，他生怕顧世子要動手打他，縮在馬車旁不敢動，“顧世子，我我我……我可是奉了官家的旨意。”
顧世子抬手，將他的發冠理了理，“本世子自然清楚，監軍莫急，本世子不過是想替你扶一扶冠罷了，天色不早了，監軍早些歇息，阿照這孩子還小，出言無狀，若有沖撞處，還望監軍，多多海涵。”
他語氣極輕，一只手握在監軍的肩膀上時，力道大得出奇，那監軍只覺得胳膊都要廢了，“是是是，不過是個孩子，我還能同個孩子置氣不成？”
“監軍能明白，那就再好不過了，戰場上刀劍無眼，能護住監軍的，就只有北境的兵馬了，監軍可要三思慎行才好。”顧世子收了手。
“是是是是，世子說的是，這天色也不早了，諸位將士也好辛苦了，還是早些歇著吧。”他朝顧世子微微拱手見了禮，砰的一聲就將窗戶合上了。
馬車里的監軍目露兇光，凝著那顧世子的剪影冷笑，他倒是要看看，這廝還能囂張到什么時候！
世子妃見狀朝顧照野叮囑道：“往后胡話可不能往外說，仔細有心人聽了去，將來用這話來挑事，天色快亮了，再歇一會兒，就該趕路了。”
顧照野伸了個懶腰，掃了眼那輛馬車里的人，微微頜首，待人走了，他忽的望向青鋒，“將人盯緊些，若將來真的起兵了，他拖后腿，就將他處理了。”
青鋒頓時嚇了一跳，“公子，那可是上頭派下來的，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只怕更疑心咱們北安王府了。”
顧照野冷笑，“自從先帝歿了以后，他疑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如今派了個監軍來，不過是想用將士的血來試一試發北安王府的忠誠罷了！”一條聽話的狗，是咬不死敵人的，可惜，如今的皇帝不懂這個道理。
“可……到時候若是削蕃……。”青鋒先前在天都的時候，隱約里就聽了不少削番的風言風語。
“慌什么？除了北安王府，還有旁的幾處封地在，與北安王府并齊的，還有晉南王，往下還有幾位，縱然要輪，也不會了輕易輪到北安王。”
一旁的青鋒有些頭疼，“但也是遲早的事了。”皇帝如今正是壯年，膝下的幾個皇子里，稍微展露一點頭腳的，都被他輕易的打壓了下去。
這是一個權柄滔天，野心巨大的皇帝，操縱欲極強，不如先帝那般懂得相到掣肘之法。
“嗯，咱們的計劃，須得早做準備。”他垂眸，輕點著桌面，像只等待時機將獵物一口咬死的狼。
那外頭的程爺見了監軍那副樣子，忍不住呸了一聲，瞧著那馬車有些鄙夷，“一個書袋子，刀都沒摸過，雞都沒殺過的，怎么派了這個人來監勞什子軍！北安王府的顧家軍老子也是早有耳聞，這才投了誠，要不然，格老子的，非將他打稀巴爛不可。”
郭副將冷哼道：“你倒是誰都不怕。”
“怕個屁，就他那樣的，老子一斧板掉下來能拍死三！什么東西，他自個兒在馬車里飲酒吃肉別提多舒坦，還有臉來管咱的事兒。”程爺是一萬個不高興，提著酒壇子，喝了幾口，降了降火。
郭副將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將酒壇子遞給他，“你敢懟那勞什子監軍，我敬你是條漢子。”
“這有什么不敢懟的。老子最討厭這種掉書帶子的了，拉出來三棍子也打不出個屁來，干了干了，你要喝不完，你就是狗娘養的。”程爺說話粗鄙，張嘴閉嘴的，比軍營里的爺們還要粗糙三分，聽得郭副將直皺眉。
“你斯文些，否則傳出去了，世人還當顧家軍是一群地痞。”
“嗨，老子說話就這樣兒，管他們怎么說，唉，咱們過了天門山，去北境是不是就要干仗了？”他拿了一肉干吃了起來，還給郭副將分了些。
“嗯，早點打完了，早些回天都吧。”他想起家中的妻兒，心里不免唏噓。
顧照野坐在馬車車窗邊，聽著那些話，雙拳緊握著，前世并沒有程爺這一支土匪軍混入，兩世，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他一直在努力的找尋兩世的相似點，卻發現，許多東西隨著他最終的選擇而發生改變，上一世的這支土匪軍并沒有奇襲顧家軍，所以并沒有招安，上一世的那個監軍是隨著他兄長回的北境，他的兄長也并沒有留在天都，這一切的一切，突然說變就變了，與他先前的記憶交錯著。
他沉默了許久，拿了行軍圖在夜里悄悄看了起來，此戰來了個少年郎，用兵如神，會不會前世的耶律羅，他第一次會面耶律羅，是在祖父出事之后，那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青鋒見他這么晚了還在瞧，忍不住勸他，“公子，不如先歇一歇。”
“眼看就要到北境了，前線戰事吃緊，還是要早早考慮好戰局才好。”顧照野拿起一盞茶喝了一口。
“那……天都來的信，公子還看不看？”青鋒笑著將那一卷小信晃了晃。因著是鷹送的信，所以這信是卷在小竹筒里的，信里唯有只字片語，兄安，莫念。
他將信反反復復的看了好幾回，有些泄氣，“這是信？四個字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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