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的傷口不大,但是很深,必須馬上打破傷風和抗生素,防止感染發燒。

    穿行在四樓的走廊里,沈然目不斜視,她怕看見那些不想看到的,比如藏在角落里的垃圾桶。

    邵庭陌緊走幾步跟上沈然,她走得太快,幾乎是在小跑。

    突然沈然轉過身,“啊”的一聲低呼,邵庭陌搶前一步,把沈然摟在懷里。

    “怎么了!”他抱緊她發抖的身體。

    沈然不語,頭埋在他的胸前。

    邵庭陌抬頭巡視,不遠處的墻根底下,有個半人高的圓桶,是醫院里常用的裝醫療垃圾的垃圾桶。

    “站著別動。”邵庭陌拍拍沈然的肩,松開她朝前走了幾步。

    來到垃圾桶前,里面散落著幾個空藥盒,他將垃圾桶搬到拐角處,跑回來牽起沈然的手。

    “沒事了,我們去樓下吧。”

    沈然轉過身,剛才有垃圾桶的地方,已經空蕩蕩的了。

    她沉默著,和邵庭陌來到三樓,唯一亮燈的值班室,里面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醫生。

    “你好,剛才燙傷的孩子我已經處理完傷口,你們該給她注射破傷風和抗生素。”沈然上前說道。

    男醫生似乎在為不會包扎而羞愧,忙不迭地起身:“藥都找好了,我這就上去。”

    他見沈然不動,又問道:“還有什么事嗎?”

    “這家醫院以前很熱鬧,現在是怎么了?”沈然總覺得有點奇怪。

    醫院周圍十幾個村子都指著這里看病,沿途也沒看到有其他大些的醫院,怎么會沒有病人呢?

    醫生嘆了口氣:“以前病人多,大夫也多,我是給主治大夫打下手的,兩年前這里出了點事,現在啥也沒有了。”

    “出了什么事?”邵庭陌追問。

    醫生四下看看,這么晚了也沒有其他人,小聲說道:“販賣嬰兒,據說是持續了幾年的大案,這里的醫生跟外面的團伙竄通了。”

    “喪盡天良。”沈然罵了一句。

    醫生嘆口氣:“誰說不是呢,所以周圍的人都不來看病了,醫院整頓后再開業也沒有病人,恐怕維持不了多久了。”

    說了幾句話之后,他跟著沈然和邵庭陌上樓,給霜霜掛上點滴。

    邵庭陌塞給他一些錢,讓他今晚隨時待命,醫生很高興,不但滿口答應,還把旁邊的病房也打開,方便他們留宿。

    “我和沈然在這里照顧霜霜,你們呢?”邵庭陌問。

    “我車上。”卓含和宋羽尚一起喊出來。

    他們都沒想到跟對方想到一塊去,馬上又同時改口:“我隔壁!”

    說完互相瞪了一眼,那意思是你總跟我說一樣的,有意思嗎?

    “你們兩個還挺有默契,女生隔壁,男生車里。”邵庭陌分配完畢。

    等他們出去后,他給沈然鋪好床:“早點休息,今天累壞了。”

    “我不困。”沈然依然坐在霜霜的身旁。

    邵庭陌沒說話,出去了一會兒之后再回來,告訴沈然,“走廊里的垃圾桶我已經全部搬走了。”

    “你都猜到了是嗎?四年了,我還是這么沒用。”沈然搖了搖頭。

    她鄙視自己的怯懦,她無數次設想過如果回到四年前,她會勇敢地看她的小女兒最后一眼,她絕不讓自己再留下遺憾。

    可是今天她才發現,就算能回到四年前,她還是會那么沒用,是個廢物。

    “你要那么有用干什么,有我。”邵庭陌拉起沈然,把她拽到床上休息。

    他猜中了這家醫院就是沈然生產時的醫院,但似乎內心并無波瀾。

    扶沈然乖乖地躺到床上后,邵庭陌去另一張床上拿起枕頭,走到沈然的床前:“往里點。”

    “你不是要跟我擠一張床吧?”沈然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醫院的病床本來就窄,睡兩個成年人太勉強了。

    “你那么瘦,我又不胖。”邵庭陌已經把枕頭擺到了沈然的旁邊。

    想了想,他將外套拿過來,蓋在枕頭上,才安心地躺上來。

    病床頓時逼仄,邵庭陌側過身,又扳過沈然的身體跟他面對面,兩人如連體人般相擁,地方便寬敞了許多。

    “然然,許多時候我真希望你是沒用的,讓我保護你,但你總是太能干了,比如今晚,你勇敢地走進來,救了霜霜。”

    邵庭陌低回的聲音在沈然的耳邊徘徊,她靠在他胸前,覺出了疲憊。

    從哪里開始,便在哪里結束,那個噩夢,會從今夜開始,慢慢消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