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事情解決大半,云皎月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夜好眠。
隔天一早。
云皎月剛起床,祁昭昭就來了大房院子里。
婢女在身旁稟告,“二小姐,昭昭小姐一炷香前就到了。”
“像是有事情要找二小姐,不過她再三要求不要打攪您睡覺,我們這才沒有通報。”
云皎月洗漱完坐在梳妝臺前,用祁長瑾從前給她做的沉香木,簡單挽了個發髻。
一晚上的休養,臉上的巴掌印總算變得看不太出來。
薄薄涂了層粉,“請昭昭進來吧。”
云皎月本來打算早上去寫幾個香料方子和新瓷器的制作方法。
看祁昭昭來了,就暫且打算擱置處理。
祁昭昭進房門后,低著頭咬唇,一副自己惹禍了的樣子。
走到云皎月身邊,拉著她的衣袖,“堂嫂,昨夜段家派人,請我今日去赴宴品香。”
云皎月攏著細眉,“段家?”
猶疑道,“昭昭,你說的,是那個和祁家爭了幾十年青州首富位置的段家?”
祁昭昭點了點頭。
聲音低低的,“周沁的親姑姑,上個月成了段家老爺的續弦。”
“應該是我和周沁的事情,驚動了段家。我們兩家……怕是會更結仇。”
這會兒,大房院子里的趙媽媽正好送了早膳過來。
云皎月盯著面前怯怯的祁昭昭,面色未起波瀾。
順手給她盛了一碗百合粥。
“昭昭,你來得那么早,應該沒吃飯。”
“來,陪堂嫂吃會兒。”
伸手給祁昭昭捋了捋額前低垂的碎發。
溫柔耐心說話,“堂嫂不知道你為什么會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
“不過生意場上的競爭,你來我往總會結仇。”
“段家當了幾十年的青州富戶老二,就算沒有周沁,我們兩家也不會看彼此順眼。你又有什么好反省愧疚的?”
祁昭昭捏著陶瓷勺子攪了攪溫熱的百合粥。
靈動雙眸對上云皎月的眼睛。
說出自己擔心的原因,“堂嫂,可我們家在青州,已經四個月沒有營收了。”
“澤州那邊,大房和三房還要月月和村民發月錢。以后大堂哥去京都,少不了要打點。”
“我怕這個節骨眼再得罪段家,我們祁家的生意就會被段家打壓。要不然……我和周沁的事情就算了。”
自愿退一步,“今日我會和周家示好。”
云皎月目光微微凝滯,瞳孔猛地縮了縮。
認為祁昭昭是太過懂事。
一旦遇到和祁家相關的事情,她似乎總會下意識委屈自己退一步。
就跟上回在沙橘村,被李狗蛋一家誣陷。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寧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讓家里人受脅迫。
女孩子如果養成這樣的性子,并不好……
眉間微蹙,“昭昭,你能替家里分憂,堂嫂很高興。”
“只是,周沁身后有段家不假,”
“你身為祁家的小姐,身后更有堂嫂和你堂哥,有你的親哥哥你的親爹娘。”
“難道,你和周沁比較起來,是有什么低她一等的地方?又或者是我們祁家比不過段家?”
云皎月緊緊握住祁昭昭的手。
言語堅定,“昭昭你記住,無論什么時候,祁家都是你的后盾!”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永遠做祁家無憂無慮的祁昭昭!”
云皎月心里揪著。
她不想以后祁昭昭還沒來得及嫁人,遇上京都送貴女給叛軍的時候,因為懂事就甘愿請行。
祁昭昭眼眶頓時紅了。
被自家堂嫂安撫的呼吸漸漸變得舒暢。
眼睛紅通通的,感激道,“堂嫂,你對我真好。”
“那我現在就讓下人去告訴段家,我今日不去品香了。”
祁昭昭其實對這種附庸風雅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
要不是擔心祁家在生意場上會被段家為難,她昨晚連帖子都不愿意收下。
云皎月剛想應下,聽到品香二字。
想起段家為了避祁家鋒芒,早在數年前就開始經營制香坊,手中有不少名貴香料。
青州那么多香料商戶,段家是唯一獨霸市場的商戶。
“段夫人既然能開口請你品香,她是準備了什么好香料?”
祁昭昭頓了頓,好奇盯著自家堂嫂,聽出對方有想去段家的意思。
如實說道,“段夫人說,段家從其他州縣,收來了十一兩龍涎香。”
“今日特地拿出兩錢龍涎香,要作為一等品香香料給貴客鑒賞。”
云皎月雙眸微亮,沉默了一會兒。
眉梢輕挑,意味深長問道,“是段夫人親口說,段家收來了十一兩龍涎香?”
祁昭昭不敢說假話,“昨晚段家的婢女親口說的,不過段夫人也的確說過這種話。”
“如今青州城內,幾乎人盡皆知段家的香料范圍,已經更上一層樓。”
云皎月面上壓抑不住震驚的情緒。
好一會兒,唇角才是扯出輕微愉悅弧度。
她搖了搖頭,想到了一句話。
時也,命也。
老天爺對她還算不錯,在去京都之前,一直在給她制造機會擴展商業版圖。
對著祁昭昭教育道,“昭昭,明者慎微,智者識幾。”
“我打從心底里希望你能安然閑適一輩子。”
話鋒一轉,“不過,我也希望你能有獨當一面的能力。”
“這樣以后遇到難事,就不會想著退縮,更不會選擇委屈自己。”
云皎月早已將祁昭昭當做自己的親人對待。
恨不得她能好些,再好些。
這樣等她離開祁家以后,她的心性也能更加堅毅些。
主動提點道,“就以今日段家邀人品香的事情為例,你可看出什么不同尋常的地方了?”
祁昭昭懵懂無知望向云皎月。
搖了搖頭,“段家品香,難道不是為了緩和周祁兩家的關系?”
云皎月眉心微動,“你娘以前讓你讀書,其實也是為了讓你能多些見識,能多明辨事理。”
“這幾日就算了,去京都后,我會讓你娘繼續給你請師父講課。女紅學不學的任你心意,但男子讀的書,你一定得讀。”
祁昭昭不情不愿啊了一聲。
小臉皺成包子,現在也不太關心段家今天邀人品香的真實意圖。
半晌過后,才是接受事實。
既然堂嫂讓她學,說明讀書肯定對她有益處。
勉為其難道,“那好吧。我答應你堂嫂,以后我一定會好好讀書……”
聽了祁昭昭的保證,云皎月如同撥開迷霧漸漸見天明一般。
解釋起來,“段夫人沒說謊,今日段家有貴客到訪。”
“這個貴客,地位非凡。如若不是從京都來的,就是即將要前往京都去。”
總結道,“今日段家,你不要去。”
“總歸段家風頭太盛,又無深厚背景可以依仗,風光不了多久。”
祁昭昭聽得不太明白云里霧里。
嘴快問道,“這是為什么?”
云皎月本來沒準備將原因告訴祁昭昭。
現在祁昭昭問了,才提及,“龍涎香是貢香。曾經司禮監傳諭戶部,詔令下達藩國。懸價每斤一千兩百兩,想購買龍涎香一百斤。”
“結果,竟然僅僅只購得十一兩龍涎香回國。”
“往后數年,龍涎香價格甚至高達每兩百金。但即使炒得如此高價,每年販運回大齊的也不過百兩龍涎香。”
“昭昭,我說的這些話,你可知道意味著什么?”
祁昭昭再不懂香料,也明白云皎月話中的意思。
她打了個冷顫,“拋開段家花重金,從大齊各州縣購買龍涎香作為私藏的可能性。”
“這十一兩龍涎香?段家是賄賂了隔壁密州市舶司,是靠走.私得來的?”
“除去這兩種原因,我實在是想不出別的緣由。”
祁昭昭本身就很聰明,只是不愛讀書。
順著云皎月給的思路去想,思緒就跟開閘的洪水一般。
止也止不住。
“堂嫂,段家購置那么多的龍涎香。難道是已經有買家接手?”
“尋常買家即使會收藏這種香,也不會財大氣粗一次性買那么多。所以……這就是堂嫂你認為所謂的買家,那個貴客,是和京都有關的原因嗎?”
祁昭昭不敢再想下去……
她實在是太明白了。
祁家之前被流放,就是因為風頭太盛,朝中沒有依仗。
她越發確定,如今的段家,就是四個月前的祁家。
只是段家不會是祁家。
并不是所有人流放的人犯,都能有她們這樣好的運氣能夠洗清冤屈,榮歸故里。
云皎月看祁昭昭碗中的百合粥一口未動。
催促人快吃幾口,免得之后越想越害怕,一天都沒什么胃口。
“總之,今日我們祁家人,哪里都不要去。段家的事情,我們絕對不能沾惹分毫!”
祁昭昭也是這個意思。
突然想起了什么,“堂嫂。我昨晚聽段家的婢女說漏嘴。”
“說醉花樓的方娘,如今在段家當姨娘。”
“段夫人可生氣了,每日都想著要怎么和她爭寵。”
云皎月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深邃眼睛睜得老大,后背僵直著沒了一丁點要吃早膳的念頭。
如鯁在喉,半晌才咽了咽口水。
調整完呼吸,“昭昭你先回三房,入夜后,祁家戒嚴。”
“誰也不能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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