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皎月無法給出村長承諾。
她并不能代表帝師府,去護下百藥村。
但當務之急是恢復藥材供應,就算只是恢復百藥村的供給,也是好的。
垂眸,思索究竟要不要夸下海口,再想辦法補救。
一直在旁觀,并未說話的陸乾,不知何時走到云皎月身旁。
他一身霜色錦袍,高高扎起墨發束于頭頂,垂下發尾。
走路時,垂在腰際的發尾微微蕩起。
目光似有若無掃過一旁不茍言笑的云皎月。
尾音上揚,“本侯爺會護下你們百藥村。”
武定侯府深受崇明帝喜愛,有他一言,百藥村放心。
得了承諾,村民們四面散開,去將藥材裝箱送入城中。
云皎月隨手招了個帝師府侍衛,在人耳畔低聲落下幾句。
吩咐人去做事。
很快,侍衛領命退下。
這時,聶韜察覺陸乾的目光鎖定在自家二小姐身上。
干干笑出聲,沖著人抱拳,“武定侯,多謝護下百藥村。”
陸乾注意力被喚回,完全沒有被抓包偷看的心虛。
“不用客氣。”
語調慵懶,漫不經心道,“我侯府門下有不少藥鋪,我護著百藥村,起碼藥鋪藥材不會再缺,于我有益。”
聶韜扯了扯嘴角,這種冠冕堂皇的瞎話,他根本不信。
武定侯府不缺銀子。
藥鋪而已,就算藥材長久供應不缺。
賺下的銀錢怕是也沒有崇明帝隨手賞的舶來品之前。
云皎月對陸乾出現在京郊,很意外。
慢步朝對方走近幾步,等距離大約能容下并肩的二人時,猝然止步。
目光不乏審視意味,“武定侯為什么會出現在京郊?”
陸乾低聲回她,唇角揚了揚,“府中侍妾生病,沒有藥材可用,遂來京郊查探。”
云皎月沉思,這個理由,似乎站得住腳。
倒是聶韜反應有些大,“侍妾?”
大跌眼鏡,“武定侯何時納侍妾了?”
“看來……侯府的消息實在嚴實。”
“前兩日我還撞見江夏侯二公子,也就是您的那位表弟,他在民間搜羅美貌女子,說是要給您獻美,不至于府中無人伺候。”
陸乾拳頭微微捏了捏,“前幾日納的。”
及時提及別的話題,不想繼續探討,他到底有無侍妾的事情。
往云皎月所站的位置,挪了一步,“祁夫人今日叱咤百藥村,倒讓我十分刮目相看。”
“怪不得古話說,經營連試經綸手。善于經營商業的人,也能是治國的良才。”
不吝夸贊,“祁夫人要是個男子,說不定能在朝堂大有作為。”
云皎月臉色看不出什么情緒。
她不想當男子,也不想在朝堂上有什么作為。
不知怎的,她對陸乾喜歡不起來。
可能是因為,這男人有時對她的言語示好,太過莫名其妙。
云皎月沒搭理,然而陸乾依舊是在大大方方注視,視線并未偏離半寸。
今日云皎月的肌膚尤為白嫩,額頭上那朵朱瑾色八寶花花鈿,襯得容顏精致清冷。
桃花眼不悅半瞇時,竟然讓人生出幾分貪求的欲望。
聶韜主動擠進兩人中間。
厚著臉皮問,“武定侯,你接下來可還有什么事情?”
“我和二小姐還有要事要辦,那位買主還昏迷不醒,恐怕不能多陪你。”
陸乾嗓音淡淡,“不用陪,我沒什么事情,正好能與你們一道去看那位買主。”
“額……我不是這個意思。”
聶韜咋舌,語噎。
云皎月看日頭逐漸要到午時,想著趕緊把事情處理完,方便回府吃午膳。
沒費時間去趕著陸乾。
手肘撞了把聶韜胳膊,“帝師府的熱鬧,不是那么好看的。”
“既然武定侯想留下,那就讓他留下。說不定,萬一我們收拾不了姜王府這次給的爛攤子,武定侯還能幫襯一把。”
聶韜思考了幾秒,會意云皎月是在使用激將法。
告訴陸乾,要么就趕緊走,要么就別白看熱鬧,出點力。
邀請,“武定侯,可要一起去看看買主?”
陸乾短暫陷入沉默。
認為云皎月應該無法解決姜王府一事。
看她仍然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
從容笑了笑,想知道女人后續會不會求她幫忙。
跟著聶韜云皎月往茅屋走,雙手背過身去,“一起去看看也無妨。”
茅屋。
帝師府侍衛蹺著腿坐在床邊,雙手撐著自己的腦袋。
等人清醒,等得不太耐煩。
看到聶韜進來了,立刻從床邊站起來。
“人怎么樣了?死了沒有?”
侍衛樂呵呵發笑,看到云皎月來了,村民也沒跟著一道進來。
篤定百藥村的事情已經平息大半。
笑道,“聶大哥,瞧你說的。”
“這要是人死了,我不得沖出去立刻告知你一聲?”
“我沒出去,那就是一切還好,這孫子的命,沒什么大礙!”
聶韜滿意地點了點頭。
單手拍著手下肩膀,“辛苦了。”
云皎月坐在床邊,伸手去給昏迷的病人診脈。
這個病人長得不錯,十二三歲的模樣,身量已經能占據六尺的床。
模樣清秀有余,很是文氣。
指腹摸上人的脈搏,像是想到了什么。
突然驚覺——
“少年?男寵?”
“這少年,就是村民口中的姜王府男寵?”
聶韜皺著眉頭,撓頭不解,“村民是這么說的。”
云皎月沒說話,沉著冷靜。
繼續給人診脈。
診完脈,起身在屋子里找了找,終于在矮桌角落找到筷子筒。
抽出筷子,單手捏著少年的嘴,用筷子撬開下上下齒。
費勁看清楚舌苔,眼眸暗了幾分。
“二小姐,這人怎么樣了?還有救嗎?”
“他都昏迷一個時辰了……”
云皎月抽出筷子,將筷子放回矮桌桌面。
對病情已經有數。
為了嚴謹些,還是詢問道,“你是怎么打暈他的?”
聶韜抱怨道,“我就往他后腦勺劈了一掌!”
“本來是想讓他安靜些,可誰知道這少年這么禁不起揍!”
“他是一個人來的百藥村?”云皎月細究。
“不是,他帶著十幾個人一道來的京郊,前一批運輸周遭村子藥材的車輛,已經離開了京郊。”
“除他以外,還有三四個人負責百藥村的藥材運輸。”
“那些人,我已命人看管了起來。”
云皎月右手手肘抵著左手手背,摩挲著下巴,呈思考狀。
照這么說,姜王府的人,還不知道百藥村出了事情?
她在門口張望,等人。
沒多久,之前被她附耳派遣事情的侍衛回來了。
侍衛手里拎著村民二虎子的衣領,將人拉扯到云皎月面前。
一腳踹上二虎子屁股,把人摔得屁股開花。
颯爽利落道,“二小姐,這小子招了!”
“他說,是姜王府管家給了他一筆銀錢,要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將藥材交給帝師府。”
“還要他在我們來沙橘村時,挑起事端,將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云皎月聞言,猛地將腳踩在二虎子的手背!
反復碾壓!
她居高臨下睥睨著腳下的村民,眼神森冷,猶如閻羅。
云皎月威逼問道,“姜王府,想讓你怎么鬧大事情?”
二虎子被折磨得手臂脫臼,臉砸在地上灰撲撲的,很狼狽。
咬牙沒說話。
云皎月腦子里靈光乍現,好像發現了事情的蹊蹺之處究竟在哪里。
看腳下的人不說話,直接抽出侍衛手中的刀!
握住手柄,縮回自己的腳!
繼而猛地往二虎子手背上插去!
“說!”
“再不說,我這把刀,刺的就不是你的手背,而是你的咽喉了!”
云皎月擰著手柄,二虎子生不如死地慘叫。
拔出刀。
二虎子手上被捅的那個窟窿,血止不住地溢出。
痛得渾身發抖發汗!
“我……我說!”
“姜王府的管家說,京都藥鋪缺藥嚴重,帝師府必定會查探原因。”
“命我,要是遇上帝師府的人,得看好藥材,不能將藥材給帝師府。”
“這樣聶韜大人,就一定會和買主起沖突!”
二虎子捂住自己的手背,手抖如篩糠。
痛苦道,“管家說,沖突越大越好,最好能鬧出人命!”
鬧出人命四字落下。
云皎月大腦迅速清醒了,想明白姜王府到底為什么,要搞出這次的沖突事件。
深褐色眼眸冷意彌漫,“你既然和管家見過,那你可知道屋子里躺著的這個少年,姓甚名誰?”
二虎子搖頭,“我不知道,管家沒說。”
“不過,我聽到隨行的人喊他衛釋……應該就叫這個名字。”
“衛釋?”
跟在自家侯爺身后的胡嘉,大吃一驚。
聽這個名字,迅速冒到云皎月跟前。
瞠目結舌脫口而出,“這名字,怎么和前敦武校尉的親弟弟一樣?”
胡嘉說完話。
云皎月半闔著的眼睛,眼皮猛地抬了抬。
隔著幾米,扭頭去看床上躺著的清俊少年。
想到宋琰拜托她的事情……
這會兒,胡嘉盯著少年,拍板說道,“我見過前敦武校尉,這少年長得是與他有六七分像。”
這下,年齡對得上,樣貌也對得上。
那這張床上的少年……
必是前敦武校尉的親弟弟了。
云皎月邁開步子,堅定走向簡陋的床榻。
悲憫情緒一閃而過。
這孩子,遭遇實在可憐。
這次百藥村的事情,就是一次可利用的機會。
她既然答應宋小侯爺救人,她就一定!會讓衛釋脫身姜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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