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多克斯那轟炸式的追問，安格爾的表現是：一聲不吭，然后還有些不耐的掏了掏耳朵。
多克斯則被安格爾掏耳朵的動作，直接悶的憋過一口氣。
趁著多克斯停歇的間隙，安格爾這才不疾不徐的道：“終于不說了？那可以換我說了。”
安格爾也不是故意拿喬，多克斯的問題都不涉及核心，他都可以回答。而且，他也看出其他人，也對這些問題很好奇。所以，回答，他肯定是回答的；但多克斯那念經式、絮叨式、轟炸式的詢問，讓安格爾很不爽，索性讓他說個夠，直到他被悶氣憋住了，安格爾才終于吭了聲。
“前面幾個問題，基本可以歸納成一個問題。”安格爾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打了個響指。
隨著響聲落下，周圍的幻術節點迅速的聚集，然后快速的構成了四本一模一樣的書冊。
“你們感興趣的話，可以看看。尤其是其中倒數第六頁的作者批注，里面有你們想知道的答案。”
安格爾話畢，將書放在魔力之手上，示意眾人隨意取用。
多克斯毫無疑問，搶先拿了第一本。黑伯爵則是操控精神力，拿了第二本。
他們將書拿到手的時候，表現各不相同。
黑伯爵是直接鼻翼收縮，“嗤”了一聲，一副嫌惡的模樣。
而多克斯則和黑伯爵截然不同，只見他埋首一看，當看到書的標題時，眼睛瞬間變亮了，隨著書頁被打開，緊接著就聽到多克斯一陣猥瑣的笑，以及津津有味的咂摸。
兩位大人的不同表現，讓兩個學徒也對這本書充滿了好奇。
魔力之手上還有兩本書，超維大人應該有準備他們的份吧？倆學徒有些不敢上前，但內心還是充滿了期待。
安格爾見狀，一眼就洞穿了他們的心思：“你們倆若是沒興趣的話，我就收起來了。”
這下，瓦伊和卡艾爾不糾結了，互覷了一眼，飛快的來到魔力之手旁，一人拿了一本，就開始看了起來。
比起黑伯爵和多克斯，這倆學徒的反應倒是很正常，安靜的翻閱著書冊，雖偶有微表情，但并不夸張。
這反應看似正常，其實在安格爾看來，倒有點刻意收斂了。
因為這本書，光是題目都能猜到內容，的確值得露出疑惑之色。
這本書，正是那份研究資料：《記錄巫目鬼交融的不同姿態》。
雖然這份資料的確有點特殊，加上作者的描述，讓人會聯想到一些直立猿的繁殖行為。但嚴格來說，作者其實并沒有過度渲染，正如研究課題的名字一樣，是非常認真的在記錄巫目鬼進行交融的姿態。
說白了，就是《巫目鬼觀察日記》。
雖然安格爾也不知道這個作者為何會去觀察巫目鬼，但這也算是一份比較嚴謹的數據資料了。
眾人看這本書的表情不一，除開演戲部分，純粹就是看書的角度不同。
有將他當成正常數據資料的，也有將他看成《房中姿勢三百六十式》的，這就因人而異了。而多克斯的反應，毫無疑問就是后者。
至于黑伯爵的不屑嫌惡也很正常，安格爾翻開這本資料前，以及大致翻了一遍后，也是一臉問號。
直到剛才，它真正派上用場時，才對這本書有了新的認識。
這就跟《巫師的小妙招》這本雜志有點相似，里面多是極其古怪的“生活小技巧”，繁瑣而無聊，一開始讀者基本當成惡搞的笑話來看。
可只有那種真正經歷過艱難處境，需要用到這些技巧來求生的巫師，才會將這本書當成寶。
這種技巧，你覺得派不上用場，純粹是搞笑的。但真到了需要這些技巧來救命的時候，你就會明白，為何《巫師的小妙招》會有一批忠實的讀者。
甚至，桑德斯都是這本雜志的忠實讀者。
《記錄巫目鬼交融的不同姿態》就是類似《巫師的小妙招》，乍看之下沒用，可派上用場時，你對他的觀感就會截然不同。
譬如此時此刻，安格爾就對這份資料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觀。
眾人翻閱的速度都挺快，尤其是有安格爾的指路，他們大多都直接去看了重點。唯有多克斯，是一頁一頁的去鑒賞……不過他用了閱讀術，速度也不比其他人慢多少。
等到眾人都看完后，安格爾方才開口道：“現在你們應該心里有數了吧？”
多克斯依舊是第一個開口的，不過他沒有接安格爾的話，而是在發表讀后感想：“妙，太妙了！沒想到真的有人能和我趣味相投，真想與這本書的作者見見面。對了，都忘記看作者名了……藍胖子？”
“這是筆名吧？這筆名也太……有風格了，我喜歡！”多克斯再次感慨，只是臉上表情卻是很微妙。
這是強行喜歡吧？或者說，愛屋及烏？
黑伯爵倒是沒對這本書發表太多意見，而是直接問出了問題核心：“你剛才離開的那段期間，就是去尋找如何讓巫目鬼交融？”
安格爾點點頭：“準確的說，如何強行拉巫目鬼進行交融。”
“想要了解巫目鬼的交融，起碼你要和它們交融一次才知道。可你，應該沒有修行影系的術法吧？所以，你是讓厄爾迷去做這件事的？”
黑伯爵再次一語中的，安格爾在感慨間，也沒有隱瞞，點點頭：“是的，之前用光屏直播的時候，厄爾迷還正在和其他巫目鬼交融。后來，直播突然中斷，就是厄爾迷蘇醒了。他告訴我，他可以完成任務，我就帶著他出去找巫目鬼進行嘗試……確定無誤后，就來到了廣場。”
“整個流程，就是如此。”安格爾話畢，看向眾人：“所以，還有問題嗎？”
倆學徒瘋狂的搖頭。
多克斯倒是有問題，不過他這次還沒吭聲，就被黑伯爵搶先了。
“厄爾迷與巫目鬼交融，沒有被排異？”黑伯爵問道。
所謂排異，就是被巫目鬼嫌棄，直接來個無用的信息流轟炸，將融入者轟出去。這并不是開玩笑，大多影系巫師都嘗過這種被信息冗流刺激到頭昏腦漲的苦頭。
“沒有。”安格爾：“這點我也很奇怪，不過，厄爾迷在交融前，有偽裝成巫目鬼的樣子，或許因此瞞過了其他巫目鬼。”
黑伯爵：“外形瞞不住的，影子一交融，信息進行初次交融的時候，對方就能判定你和他們是不是一伙的。”
“那就奇怪了，厄爾迷完全沒有被排斥……甚至退出時，巫目鬼也沒有任何的察覺，繼續交融。”安格爾疑道。
黑伯爵沉吟了片刻：“我也不知道這種情況是怎么回事，或許這與恐慌界魔人的天賦有關。我對魔人的研究實在太少，如果你愿意將厄爾迷交給我研究一段時間，或許能幫你解開疑惑……”
“這就不用了，厄爾迷是萊茵大人送給我的，真要研究的話，我相信萊茵大人也可以。”安格爾直接將萊茵給搬了出來。
黑伯爵和萊茵是好友，他也不好搶奪厄爾迷，所以，面對安格爾的拒絕，黑伯爵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不過，黑伯爵還是‘好心’的提醒了安格爾一句：“我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讓魔人聽你的話，甚至還能與你進行初步交流。但我能看出來，厄爾迷本身是沒有獨立意識的，這是好事，否則厄爾迷早就噬主了。”
“不過，厄爾迷的獨立意識縱然被抹去了，但并不意味著，不會產生新的獨立意識。”
“獨立意識就和人格一樣，需要有記憶能力，思考能力，情感感知以及行為邏輯。而這幾樣，其實都是可以被滿足的。”
“你如果讓厄爾迷和太多的巫目鬼進行信息交換，從巫目鬼那里得來的信息就算低級與雜亂，可其中也是有不少靈光的。當這些靈光聚集，厄爾迷是有可能產生意識雛形的。”
“你和厄爾迷相處時間應該不短，你應該知道魔人的實力有多恐怖。為了得到力量，他們主動被妖魔所附身，保護曾經的同類，可妖魔與他們的融入度會隨著力量的使用不斷的加深，最終‘覺醒’成為魔人。魔人不再是曾經同類的保護神，他們甚至不能被稱為人，而是重新化為了妖魔，他們開始變得愛吃人，尤其最愛吃的就是人類的大腦。”
“通過吃人類的大腦，他們可以小部分轉換大腦里的信息殘余。”
“而你這只，直接通過影子融入，得到了大量的信息。”
“說不定，它已經誕生了意識雛形。目前沒有反噬，大概率是在消化所得信息，所以你最好暫時不要在使用它了。回去之后，讓萊茵做一個全面的檢測，確保無誤后，再使用它，這才能保證你的安全。”
黑伯爵的提醒相當及時，且言辭很懇切，但安格爾總覺得黑伯爵是想借此機會讓它放棄厄爾迷的使用……畢竟，如果后來團隊出現裂縫，真到了和黑伯爵劍拔弩張的時候，厄爾迷聯手安格爾，再加上多克斯，黑伯爵還真不一定能贏。
安格爾腦海里想了很多，雖然懷疑黑伯爵的用意，但他的話其實是沒什么問題的。
安格爾自己也覺得厄爾迷變得比以前靈動了。
不過，心靈還是相通的，扭曲之種也深植于厄爾迷體內，安格爾相信，就算厄爾迷覺醒了新的意識，在扭曲之種的控制下，短時間內應該也沒有噬主的能力。
思及此，安格爾先是對黑伯爵的警示，表達了尊敬與感激。然后才說道：“目前暫時沒有辦法讓厄爾迷退場，它承載了移動幻境的主軸。不過，等到一切過去后，我會第一時間去尋找萊茵閣下，對厄爾迷進行全面檢測。”
黑伯爵也知道移動幻境少不了厄爾迷，且幻境中還能被安格爾施放凈化力場，這才阻攔了外界的臭味侵襲。
所以，他也沒有強求安格爾立刻收起厄爾迷，只是淡淡道：“無妨，如果厄爾迷真在這過程中出現反噬，我相信以你我之能，壓制它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
安格爾也點點頭，同意了這個提議。雖然他和厄爾迷朝夕相處，有了一點感情，但真鬧出不可控的獨立意識，安格爾也絕不會手軟的。
黑伯爵說完之后，等待多時的多克斯，終于有機會詢問新的問題。
“銀色掛飾和冠冕是否如我們所猜想的那般，可以結合在一起？”
不過這個問題，說實話，多克斯其實沒有太在意，只是例行好奇，滿足自己那旺盛的八卦心。
安格爾：“關于這個問題，其實你們的猜測……咦？”
安格爾話剛說了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眾人有些疑惑的看向安格爾，安格爾則表情有些古怪的指了指前方。
他們此前一直處于移動幻境中，并沒有將精神力探出去過——因為精神力是一種全能的感官，對外界的感知更加敏感，甚至也能模仿出嗅覺。
為了避免精神力被臭味給熏到，他們都不想將精神力探出去，哪怕是并不怎么畏懼臭味的卡艾爾和多克斯，都沒有這么做。
所以，當他們看到安格爾指向前方時，倏地一愣，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安格爾嘆了一口氣，操控思維空間里精神模型，迅速的構建出二級戲法“光源術”的模型。
只是，這個模型是經過全息平板的算力，修改過的變異光源術。
安格爾在自己編撰的《初級戲法.改》里有記錄這個戲法，名字和光源術大相徑庭，被稱為“手電筒”。
得到《初級戲法.改》的幾位，一開始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隨著戲法名稱越來越古怪，他們也懶得追究了。
不過，如果喬恩知道的話，估摸立刻就能猜出安格爾的這個改版光源術為何被稱為手電筒。
因為……它真的就是一個手電筒。
束縛起光源，不讓它完全的發光發熱，只是聚集成一束光。這樣雖然削弱了光亮度，卻加大了光照的可見距離。
隨著安格爾將“手電筒”戲法用出來，一束光直接穿破幻境，刺破黢黑的迷宮，像是一路披荊斬棘的戰士，以光開道，直達了迷宮的盡頭。
——并不是夸大，而是因為迷宮盡頭比較近，恰好在手電筒的照明距離內。
“看到了嗎？前方兩百米外，沒路了。”安格爾輕聲道。
眾人一開始其實是驚訝“手電筒”的，他們看出是光源術，但沒想到光源術還能這么玩。不過，當安格爾說出前方沒路的時候，他們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
“什么意思，你是說，我們要倒轉回去？重新找新的路？”多克斯疑惑道。
安格爾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多克斯：“我真懷念被靈感支配時的你。”
多克斯：“……啊？”
安格爾也不做解釋，直接將手電筒的光往下壓，隨著光源下降，眾人看到了迷宮盡頭的地板上，有一個非常眼熟的地洞。
“現在明白了嗎？我說沒有路的意思，是指沒有岔路。前方倒是還能走，只是，我們可能真的要進入……臭水溝了。”
隨著安格爾的話語落下，移動幻境里的空氣，瞬間變的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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