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時，耳廓輕一下緩一下的灑著熱氣，像羽毛拂過，很輕卻很癢。
不知道是因為他的那句話，還是因為能聽見彼此心跳的距離，池恩的心莫名空了一瞬。
陳牧站直身子，端詳著女孩失神的模樣，像是得了新趣味，唇角微勾起。
第一次見這種人，分明是溫柔乖巧的性格卻習慣性的用高冷來偽裝，渾身豎滿了尖刺，由內而外的透著股厭世頹然感。
還有現在那雙盯著他看的眼睛，滿是倔強和故事，讓人忍不住想知道她身上到底發生過什么，才會構成一個這樣復雜矛盾的個體。
他腦子里一閃而過的一個念頭，未思量，就脫口而出。
“你叫什么名？”
漫不經心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自然。
池恩回神，臉微紅，因為剛才的事睨了他一眼，眼神表達的意味很明確，“為什么要告訴你。”
她拉著行李箱繞過他就要走。
可腳剛抬起，就瞥見了從巷子里走出來的女生。
顯然，她也注意到了這邊。
池恩沒再動，仰頭看著面前的人:“池恩。”陳牧眉微挑，分明前一秒還是一副拒人千里模樣，“改主意了?”
她沒回答，只是沖他笑的眉眼彎彎，如初見坐在秋千.上那般。
陳牧有點呆怔地看著女孩。
暖黃的燈光下，她整個人看起來都是生動柔和的，如春水般溫溫柔柔。
顏汐被眼前的這一幕，猛然一刺，男生微微俯身，遷就著女孩的身高，與她四目相對，女孩仰頭，沖他淺笑嫣然。
她猛然攥緊拳頭，手里的那封粉色情書被捏成了一團，顏汐將紙團展開撕得粉碎，碎屑飄落，她抬腳離開了巷子。
“人走了,”陳牧出聲打破平靜。
池恩神色一僵。
陳牧瞥了一眼失神的人，轉身，垂下眼皮往路的左邊走，“演技真差。”
他剛開始沒反應過來情況，可沒過幾秒就注意到了女孩時不時飄忽的眼神，偏頭去看，就發現了不遠處站著的人。
按道理來說，他發現人利用自己，肯定是立刻轉身就走，可當時不知道為什么，鬼使神差陪人把戲給演完了。
陳牧沒走幾步還是停了下來，冷著一張臉往反方向走。
“走錯路了。”
池恩看了眼遠去的那個背影，一個人進了巷子。
那些紙片碎屑似蝴蝶，散落一地。
她眼神冷漠，踩著那些碎片走了過去。
池恩回到家進院子，注意到石階上的花少了很多，經過魚塘發現里面的金魚也只剩寥寥無幾。
走到客廳門口的時候在角落里看到幾條曬干了的金魚和兩只螃蟹的殼。
她心里疑惑。
一旁的池媛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有些無奈又好笑的解釋，“是我之前和你說過的那個男生，他剛來這邊抵抗心理比較強，總是會做些搗蛋的調皮事，企圖把這邊的人惹生氣，進而讓他爸把他接回去。”
“他都做了什么？”
“院子里的花踢壞了幾盆，抱著我們家的白團子和你隔壁許叔叔家的小柴犬打架，后面白團子沒打贏，把它窩拆了……”
池恩聽的有些好笑，一個人該多無聊才會去抱著貓和狗打架，她之前聽姑姑說過這個人，沒想到大人口中頑劣送過來磨煉性子的人會那么幼稚。
“那他現在呢？離開了嗎？”
“沒，還在茶社呢，他爸前兩天打了個電話，不知道說了什么，他從那就沒怎么惹事了，這幾天也正常去學校。”
池媛剛解釋完，從屋里就傳來了一道蒼老卻穩健的聲音:“是小恩回來了嗎？趕快讓爺爺看看。”
“是我，爺爺，”池恩從殼上抽回目光，拉著行李箱進了屋。
她們進屋的同時，半關的大門被完全推開。
池老爺子看到自己孫女走過去前后打量個遍，見人沒什么變化，才舒心的松了口氣:“這幾天學習累不累？”
“不累，”池恩搖頭。
“爸，小恩這次又是第一呢，”俯身倒茶的池媛將手里斟滿茶水的杯子遞給了池恩。
“好好好，”老人一連說了幾個，他戴著金絲眼鏡，鏡片后的那雙眼睛里滿是欣慰。
他把池恩贏得的那個獎牌掛到了那道客人必經的長廊里，逢人便說這是他乖孫女得的。
池恩在樓下和言歡玩了一會兒，正準備上樓的時候，池媛拿著一盒蚊香朝倆人走了過來:“歡歡，哥哥剛才上樓了，你等會去給他送盒蚊香。”
他們這里依山傍水，這兩天又正值雨季，天一黑蚊蟲就不受控制了。
小孩臉上開心的笑容在聽到媽媽話的那一刻收了回去，嫩白的手指摳著衣服上的小熊圖案:“媽媽我不想去。”
“為什么啊？”池媛有點意外。
言歡撇了撇嘴巴，眼眶紅了一圈，一副馬上要哭出來的樣子:“哥哥昨天把我的小碗和小盆給吃了，我才不要去呢。”
“小碗和小盆是什么？”池恩聽的一頭霧水。
“它們是歡歡前天在集市上買的兩只螃蟹，”池媛解釋。
“螃蟹啊，”池恩想到了剛剛看到的螃蟹殼。
池媛看著自己兒子的樣子好笑又心疼，揉了揉他的發頂:“哥哥現在剛來這邊還不太習慣，等之后，他就好了，媽媽下次去集市上再給歡歡買兩只螃蟹好嗎？”
“嗯，”小家伙乖巧地點了點頭，吸了吸鼻子，“媽媽偷偷給我買，不要讓哥哥看到了。”
“好。”
池恩看小孩乖巧委屈的模樣把池媛手里的蚊香接了回來:“姑姑你去忙吧，我等會兒也要上樓放行李，我順便把蚊香給他。”
“也行，”池媛抬手指了指大概方向，“小牧在你隔壁的那個房間。”
“小牧？”池恩頓了一下，她記得剛剛顏汐表白也喊那個男生什么牧。
池媛交代完剛走，言歡就拉著池恩的手搖了搖，他仰著頭，小臉上滿是擔心:“姐姐你真的要給那個哥哥送蚊香嗎？那個哥哥很壞。”
“很壞？”池恩想起了剛才姑姑講的他的事跡，心里并沒有很害怕這個人，俯身安慰，“歡歡別擔心。”
言歡看姐姐絲毫不在意的模樣，有些急的比劃著，“而且那個哥哥是藍色頭發，這里還有黑黑的圖案，”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臂。
“藍色頭發？”池恩覺得這似乎有點巧了。
她揉了揉小孩的發頂，“染頭發有紋身不一定就是壞人，別擔心，姐姐沒事的。”
池恩和言歡又玩了一會兒就拎著行李箱上了樓，樓上很安靜，悠長的走廊里只有噠噠的腳步聲。
她把行李箱放回房間，走到旁邊的那個門前，緩緩抬起了手。
“咚咚咚——”三聲沉悶的敲擊聲在走廊里響起，走廊的聲控燈亮起。
池恩等了一會，無人回應，走廊又暗了下來，她再一次抬起了手，手還沒來得及落下，門突然從里面被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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