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玉嬌非要請她吃飯。
所以兩個人吃過飯之后才回去。
程澄奔波了一天，回到家就踢掉鞋子倒在了沙發上。
王姨從廚房里探出頭，看見是程澄回來了，輕輕嘆了口氣，似乎是在可惜什么。
程澄聽見了，問王姨：“您在等趙其琛回來嗎？”
王姨端著晚上做好飯的出來，道：“趙先生都好久沒回來了，程小姐您要不要給趙先生打個電話？”
而且，還貼心的傳授秘訣：“女人溫柔一點的話，男人也不會不給面子的。”
程澄想起趙其琛跟趙甜辛的事情，就笑：“他在外面挺好的，不用管他。”
王姨其實在這里照顧她，也多多少少聽過一些鄰居的風言風語。
知道程澄跟了趙其琛三年，就快要修成正果正式踏進趙家的大門了。
她之前也在別的有錢人家做過保姆阿姨，像是程澄這樣好相處的主人家還是頭一個。
所以，對程澄很有好感，也為她著想：“程小姐，您一直這樣對您跟趙先生的感情不利的。”
程澄知道王姨是為她好，不過她還不了解趙其琛。
“王姨，我心里有數。”
王姨見程澄這樣說，也不好繼續說下去。
畢竟是主人家的事情，她說的太多了也不合適。
所以就問：“程小姐，您洗洗手吃飯吧。”
“我在外面吃過了。”程澄起身，“我先回房去休息了。”
“好，我待會兒給您把熬好的中藥端進去。”
程澄一怔，停下了回房間的腳步，問：“什么中藥？”
“安神補氣血的，”王姨開口，“今天下去喬助理送過來的。”
“喬星……”程澄知道喬星不會擅自做主給她送藥過來，是趙其琛讓她來的。
也是夠奇怪的，趙其琛都已經好久不回來了，居然還讓喬星給她送中藥過來調理身體。
是真放不下她，還是有什么別的原因在里面？
“那待會兒給我送過來吧。”
她先回了房間，不一會兒王姨就把熱乎乎的中藥給送了過來，中藥味雖然有點沖，程澄還是都喝了。
喝完之后那苦澀的味道在嘴里散不去，她漱了口，又吃了一塊薄荷糖，味兒才散去。
十點多鐘的時候她洗完澡上了床。
似乎是喝的中藥真的管了用，平時的時候都要好久才能輾轉反側的睡著。
這一次卻不一樣。
她頭挨著枕頭沒多久就睡沉了。
只不過，夢也悄悄的潛了進來。
她夢見了程弛車禍那天。
那時候的程弛剛拿到駕照不久，他想要買一輛車，作為姐姐，她拿出積蓄，幫程弛買了一輛二手車。
車子有八成新，不是很貴，卻很實惠。
程弛跟她那時候關系已經不太好，她有意緩解兩個人之間的姐弟關系。
程弛就算不收她的車子，她也強行把車鑰匙給他留在了學校里。
之后，很久不聯系。
程弛從不主動找她。
直到他大三那一年的夏天。
程弛的電話號碼打了過來。
她以為跟程弛之間的姐弟關系終于有了緩解的余地。
但是，對面卻是一個陌生人，在跟她說：“你弟弟程弛在龍盤山的盤山公路上出了車禍，現在很危險，請你過來一下。”
她清楚的記得，那個時候她急的腦子一片空白。
只憑借著本能去打了車趕往程弛所在的那家醫院。
等到了醫院的時候，醫生告訴她一個讓她無法接受的結果。
她的弟弟，陷入了腦死亡的狀態。
通俗點來說，就是變成了植物人。
她當時渾渾噩噩的。
過后，才去問事發的一些具體的事情。
車禍發生之前她的弟弟程弛做了什么，為什么會出現在龍盤山的盤山公路上，是什么時間去的，跟誰，又是什么時候發生的車禍。
組織救援跟負責處理這起車禍案子的警察帶她去了車禍發生的地點。
看了程弛開的那輛車。
車子從高三百多米的山崖上跌落，已經摔得不成形狀。
若不是車子最后卡在了一塊巨石上面，沒有完全落在山崖的底部，程弛恐怕連成為植物人的機會都沒有。
醫生安慰他：“你弟弟還會有醒過來的可能的。”
她卻沒有什么時候比事情發生的這幾天更絕望，她是一個醫生，她知道奇跡發生的幾率有多低。
而植物人清醒過來，本身就是奇跡中的奇跡。
她不相信雖然有些叛逆，但是本性老實的弟弟會在深夜十一點多的時候去盤山公路上開快車。
所以他要求查當日進山的車子。
要求查那輛車是否有被其他車子撞擊的痕跡。
但是，那里沒有監控。
地處又偏僻，時間段又是人少的時候。
她要求查的這些東西，困難重重。
車子因為滾落山崖的時候，撞擊了多次山體的石頭，所以到處都是撞擊痕跡，根本分辨不出有沒有其他車子的撞擊痕跡。
沒有人目擊他出車禍的過程跟現場。
他的墜崖，被下結論是一場自身失誤導致的意外。
沒有人為這起車禍負責，只有程澄要負責讓弟弟喘氣。
她把他安頓在專門接收各種植物人的江城醫院。
她親自為弟弟辦理了長期住院的手續，為了維持弟弟在醫院的開銷，她打好幾份工。
去做代駕。
高月跟她一起支付弟弟的治療費用。
后來，她不愿意讓高月被她拖累，在考慮分手的時候，因為做夜間代駕的一起追尾事故，而認識了趙其琛。
趙其琛看見她的時候，怔了一下。
像是在辨認什么。
留下她的聯系方式之后，并沒有讓她去賠償那輛豪車價值百萬的修車費用。
而是要包她。
她如同很多偶像劇里無奈的清水小白花女主角一樣，糾結過，想過拒絕。
不過很快，她就更現實的答應了。
因為那個時候，她看到了鞏嘉琪的微博，上面是她跟趙其琛的一張合照。
所有人都以為趙其琛跟她在談戀愛。
而鞏嘉琪，在她弟弟生前的時候，還是她弟弟的女朋友。
而她弟弟不管是出車禍，還是躺在醫院之后，鞏嘉琪都沒有出現過一次。
她看著鞏嘉琪那張跟她幾乎有了六成相似的臉，干脆的答應了跟趙其琛在一起。
她后來去問弟弟的同學，得知了弟弟在出車禍前的最后一段時間，正經受著鞏嘉琪嚴重的貶低跟威脅分手的壓力。
鞏嘉琪嫌他不夠有錢，嫌他沒有出息，嫌他沒有好房子好車。
程弛跟她高中認識，交往了三四年，已經習慣了生活里面有她，所以竭盡全力的去挽留。
而每一次的挽留，都如同舔狗一樣讓鞏嘉琪覺得他很下賤。
于是鞏嘉琪一邊享受著程弛懼怕失去他的卑微挽留跟無底線的討好，一面維持著跟他的戀愛關系，然后劈腿。
這一切，程弛都沒有告訴她。
她的弟弟，那個時候不與她這個姐姐聯系，甚至不與她說自己身上發生的任何事情。
他的室友看著程澄，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樣，對著程澄說：“他女朋友好像很討厭他姐姐，所以不讓程弛跟她姐姐聯系，說是不是親生姐姐，也不是真心為他好。”
程澄想起自己當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里那震驚卻又痛苦的感覺。
那種恨鐵不成鋼，卻又怨恨自己拯救不了被愛情PUA的弟弟的時候的無力跟愧疚感。
時隔多年，她想起，夢見當年那一幕幕的舊事的時候，依舊心疼的無法呼吸。
她從睡夢里哭醒。
而窗外，天還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