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咖啡廳離開的時候，趙其琛的電話打了過來。
開口第一句，就厲聲質問：“你去哪兒了？！”
程澄看著烏蒙蒙的天，回答：“醫院里憋得我喘不過氣，我出來透透氣。”
趙其琛還想要繼續指責她。
程澄去看著眼前一個坐著輪椅的中年女人，把電話給掛斷了。
是陳桂娟。
陳桂娟坐在電動輪椅上，戴著厚厚的帽子，裹著厚厚的棉襖。
看見程澄叫了她一聲：“程小姐。”
程澄彎了彎唇角：“陳阿姨。”
“我要回老家去了，臨走之前跟你說幾句話。”她說話的同時，看了看不遠處，是她那兩個遠房親戚。
正守在一輛面包車的旁邊，等著她說完話帶她走。
程澄走過去。
陳桂娟道：“鞏嘉琪承認了我兒子癱瘓是她導致的，江城醫院賠了我兩百萬，我不愿意就此放棄追究，但是我已經找不到任何這件事跟元可欣有關的線索跟證據了。
高醫生聯系到的那個身在M國的麻醉師，前幾天心梗去世了。”
程澄蹲下身子，在這灰蒙蒙的天空下，給陳桂娟拉了拉從膝頭上滑下來的厚毛毯。
然后言語如水一般，平靜的講述著令人絕望的話：“不留一絲破綻的嫁接罪名，消滅證據，我們已經沒有通過正當途徑找出真相的機會跟可能了。”
她抬起眼，沖陳桂娟微笑了一下：“到此為止吧，陳阿姨。”
陳桂娟看著程澄，語氣里依舊是不甘的憤怒：“我的兒子，不應該是被有錢人兩百萬就買了命去的試驗品！他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是我嘔心瀝血從小拉扯養大的！”
“我知道，陳阿姨，”程澄握住陳桂娟的手，“陳阿姨，我們能做的都做了，任何事情都是需要證據的，倘若沒有證據，我們就沒有辦法去合理的制裁他們。”
“證據？他們有錢有勢，可以消滅證據？難道證據消滅了就可以證明他們沒有做過，沒有害過人嗎？”
“理論上，鞏嘉琪已經伏法了。”程澄淡淡。
陳桂娟更憤怒：“她只是個替罪羊！真正的兇手是元可欣！！”
程澄聽著她嘶啞的喉嚨恨恨喊出那個名字，垂下了眼睫：“陳阿姨，您回老家吧。”
她將自己的圍巾解下來，披在陳桂娟的脖子上：“我一開始就不應該找上您，害您變成這樣，我很抱歉。”
如果不是她找上了陳桂娟，陳桂娟也不會被蔣顧從公園里推下去，差點喪命。
“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您回去之后好好生活。”
“那你呢？”
陳桂娟問她，“你能咽的下去這口氣嗎？我不過是受了這點傷而已，只要能給我兒子討回公道，我這條命我都可以搭上，程小姐，只要你愿意繼續幫我，繼續跟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程小姐……”
陳桂娟無比的想要得到程澄的支持。
想要跟程澄一起繼續往前。
想要找出真相公布天下。
然而，程澄將她抓住自己衣服的手輕輕掰開了：“抱歉，陳阿姨，我無法跟你繼續站在同一條戰線上，我們找不到證據，贏不了的。”
陳桂娟沒有想到程澄這么容易就放棄。
她看著程澄，情緒激動，像是不敢置信一樣，罵她：“程小姐，這樣就把你打倒了嗎？你不是說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嗎？這是你親口跟我說的？你這么快就忘記了嗎？！”
“對不起……”程澄抱歉的望著她。
遠處，陳桂娟的遠房親戚看見陳桂娟發狂的罵著程澄，趕緊跑過來，一邊把陳桂娟勸著帶走，一邊跟程澄道歉。
程澄望著陳桂娟被駕到面包車里。
看著車子開遠，消失在車流里。
她清楚，從今往后，陳桂娟不會再踏入這個城市半步。
既然保護元可欣，讓鞏嘉琪全部認罪的人有辦法把楊文彬跟童女士一家搞定，也有辦法讓陳桂娟不得不放棄追究。
只是，程弛的事情，他們知道多少？
又打算怎么做呢？
她打算打個車回去。
然而到了路邊招手的時候，一輛保時捷越野車停在了路邊。
車窗降下來，趙其琛寒冰一樣的臉露出來半張。
他的眼睛盯著她，惡狠狠的命令：“上車！”
程澄坐上去。
車子梭子一般緩緩啟動，劃出去。
車里沒有別人，只有他們兩個。
“透氣走這么遠？”趙其琛問。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程澄問。
趙其琛不耐煩道：“我順著路邊找你，就看見你了。”
程澄不知道他這句話里幾分真幾分假。
不過，她既然這樣說，她也不再去深入的問。
“我想去見見鞏嘉琪。”她跟他商量。
“見她做什么？”
趙其琛很排斥她跟鞏嘉琪見面，并且說出原因來，“她精神狀態很差，因為假體感染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現在已經毀容了，正在醫院里，誰也不見。”
“如果我去的話，她也許會見我。”
“我不準你去。”
趙其琛絲毫不給她留余地的拒絕。
程澄沒有堅持。
反正他沒法一天二十四小時看著她，她能從醫院里溜出去一次，就能從醫院里溜出去第二次。
但她想錯了。
回去之后，趙其琛就罵了喬星一頓，然后親自守在醫院里。
連帶著工作都帶到了醫院的高級病房里面來做。
晚上也在醫院睡。
消息傳到了趙老爺子的耳朵里面。
趙老爺子給他打電話讓他回去。
趙其琛看一眼在床上看書的程澄：“我未婚妻在醫院里住院，我丟下她不太好。”
老爺子無可奈何，只能隨他去。
趙其玉不認同程澄這個未來弟媳，沒有來醫院。
但是打發了趙新月過來。
趙新月見到趙其琛就跟老鼠看見貓一樣，沒來由的害怕這個哥哥。
可是大姐吩咐的事情她也不敢不做，就來當傳話筒。
“大姐說，您老是這么看著她，也不是個事兒……”
趙其琛瞥了她一眼，趙新月嘴角動了動，不敢繼續往下說了：“回去跟她說，我很好，我好了大家才能好。”
趙新月老實巴交的回去了。
并且把趙其琛說的話原封不動的轉達給了趙其玉。
趙其玉聽著妹妹轉達的話，臉色一暗，警告：“你哥說的話不要胡亂說出去，懂嗎？”
趙新月狗腿子的點頭，保證自己的嘴很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