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城的地理位置決定了這個城市要比其他北方城市的冬天來得更早，更冷。
但是好在，暖氣給的足。
所以即便是秋末冬初的夜里面，她也能蓋著一床被子，自如的來回翻身。
她已經很久不會夢見趙其琛。
但是今天晚上不一樣，他夢見了趙其琛當日在婚禮上，抱著元可欣的尸體，死死的瞪著她。
他問：“是你殺了她？”
夢里，她穿著潔白的婚紗，緞面白手套上，沾染著鮮紅溫熱的血跡。
哐當一下。
她把開了刃的蛋糕刀丟在了地上。
趙其琛又問：“為什么要殺我妹妹？”
程澄哭了，眼淚流下來，問他：“那她為什么要害死我弟弟？”
趙其琛薄薄的唇張開，恨恨道：“我已經娶了你，給你一輩子的榮華富貴，這還不夠替可欣向你贖罪的嗎？”
她哭著說：“你們向我贖罪做什么？你應該向程弛贖罪。”
然后，她看見夢里的那個自己，對著元可欣說：“你到地獄去跟程弛贖罪吧。”
元可欣看著她，說：“我哥哥不會放過你的！”
她的聲音帶著猙獰瘋狂的恨意。
歇斯底里的一遍遍在她耳邊大叫：“我哥哥不會放過你！你害死了他最珍重的親妹妹！！他不會放過你！！”
那聲音好像化成了藤蔓，布滿尖刺的朝著她撲過來，把她束縛其中，勒住她的脖子跟手腳，讓她喘不上氣，又掙脫不了。
她猛地覺得胸口一沉。
然后睜開了眼睛。
夜里，一雙明亮發光的眼睛，將她嚇得尖叫了出來：“啊！！！！”
客廳的高月醒了，穿著拖鞋快步沖進來。
按開了屋里的燈。
而程澄也看清楚了那個窩在自己胸口，瞪著一雙無辜大眼睛看著自己尖叫的小東西。
“哪來的貓？”
高月也看清楚了這個毛絨絨的玩意兒。
已經一歲多的藍眼睛布偶貓歪了歪腦袋，不明白程澄為什么出了一頭的虛汗。
程澄快被它壓得喘不過氣了。
跟高月求助：“快把它弄下去。”
高月走過去，拎住貓貓的后脖頸，把貓給拎了下來。
一拎，覺得還挺沉，于是問程澄：“它多重？”
程澄道：“六斤多。”
高月表情復雜得看那只貓。
那只貓用夾子音沖他喵嗚幾聲。
高月把貓給扔到了房門外的客廳里。
走過去將程澄留了一條縫的窗戶給關上了：“這條縫是你給它留的門兒，還是它自己扒拉開的？”
“他自己會開窗。”
程澄坐起來，揉著自己的胸口。
這貓差點沒把她給送走。
“你家的貓？”
高月又問。
程澄點點頭：“我們這邊布偶貓舍特別多，所以小貓的價格就便宜一些，我自己一個人住有點無聊，就加入了貓貓教，養了一只小貓咪。”
“它可一點都不小。”高月聽著那只貓在外面撓門，道：“再過半年，那得十斤了吧？”
“哎呀，你怎么能這么說孩子呢，孩子只是毛多不是胖。”
“可我剛才拎它的時候，分明覺得他是實心的。”
“……”程澄想了想，對高月說，“它能聽懂人話。”
“真的？”
高月將信將疑。
程澄示意他：“不信你開門。”
高月走過去打開門。
那貓就跟旋風一樣，蹦起來就給了高月一記貓貓拳。
但是高月的反應很快。
在他打拳的瞬間，給它后脖頸拎住了。
貓滯留在了半空。
像是被血脈壓制了一樣，耳朵都耷拉了。
程澄看著它的飛機耳，嘖嘖稱奇：“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想不到叛逆期的貓都能被你嚇唬住。”
“他絕育了嗎？”
高月問程澄。
程澄開口：“孩子還是個完整的男孩子。”
“這么叛逆不太好，聽說做了公公會溫順很多。”高月用和善的目光打量著完全被拿捏住的小貓咪。
小貓咪求助的眼神看向了程澄。
程澄卻很贊同高月的話：“他這么天天溜出去找小母貓確實不合適，割了吧。”
高月跟程澄達成共識，看向小貓咪的目光充滿了善意。
小貓咪渾身的貓卻都要炸了。
但是掙脫不了高月的手。
……
高月在給小貓咪做絕育手術之前，問了小貓咪的名字。
程澄回答：“它叫葡萄柚。”
“喜歡吃的東西？”
高月問。
程澄摸了摸小貓咪后脖頸的貓，道：“是我很喜歡的一部作品里，主角的貓咪的名字。”
高月若有所思。
接著，又道：“你待會兒還得演一場戲。”
程澄問：“什么戲？”
高月給她講：“要盡量的表現出，讓它當公公是壞人把它抓走了，而不是你故意給它割了的。”
“但是我們大聲密謀的時候，它能聽懂。”
高月不相信它能有這么聰明：“理論上來講，你覺得它能聽懂你說的話，只是你的錯覺。”
“你不相信我？”
程澄反問。
高月道：“你仔細想想，從小到大，這么多年，我什么時候不相信你過？”
程澄被說服了。
但還是問：“既然你相信我說的話，那干嘛還要演戲？”
高月說：“人生如戲，讓它盡量少恨你一點點。”
程澄點點頭。
在高月操刀給它絕育，程澄親自換裝當助手閹割葡萄柚之前，還真演了一場大戲。
高月穿上手術服，戴上口罩帽子，要把葡萄柚擄走。
程澄悲痛萬分的去搶它。
但是最后還是摔倒在地，眼睜睜的看著高月給它進行了麻醉。
接著，程澄看藥效發作了，立刻就從地上起來了，一邊換衣服，一邊對高月道：“我還是第一次給貓做絕育。”
“沒事，你要是上癮了，以后我可以陪你給外面的流浪貓做絕育。”
程澄跟高月在手術臺上動作流暢的進行獸醫手術，沒有半點隔行如隔山的困難出現。
等給孩子順利的割了蛋。
高月也該離開了。
程澄趁著葡萄柚還沒醒，送高月去機場。
高月臨走前，在機場對它道：“以后葡萄柚的術后恢復你隨時可以跟我交流。”
“學術交流，一定一定。”
程澄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
然后在機場的登機催促之下，目送高月去登機。
而進入登機通道之前，高月還是轉過頭，沖程澄過來，給了她一個擁抱。
程澄感受著高月的擁抱，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我過年回來找你。”
“記得給我帶那邊的特產。”程澄叮囑。
高月慣著她：“不止給你帶，還給葡萄柚也帶。”
程澄忍不住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