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澄在江淮的病房里打了個盹。
醒過來的時候，看見周玉在門口開了一條縫，正在試探，好像是猶豫不決到底進來還是不進來。
江淮冷眼坐在病床上，看著周玉在那里糾結，一言不發。
程澄動了動，身上披著的衣服滑落下去，落在了地上。
那是江淮在她睡著的時候，給她披在身上的。
周玉被室內的動靜驚動，抬起眼，看向了程澄，露出一個尷尬的笑：“程澄姐……”
程澄看了一眼江淮的表情，直起身：“進來吧。”
周玉這才終于走進來。
他其實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是來找江淮的。
蔣顧那邊還在他家的私立醫院等著把江淮轉院過去。
誰成想，江淮是轉院到了H市，可去的卻不是他周玉家的私立醫院，而是H大附屬醫院。
她想著怎么把江淮轉到自家的私立醫院去。
但是，想來想去，都覺得這事兒不好辦。
“那個，這是給小江同學的。”周玉的手里抱了一捧花，還拎了好些補品過來。
他干笑一下，等著江淮跟他說兩句客套話。
但是江淮坐在病床上，只言不發，就連看她的眼神，都很差，好像一點也不歡迎他一樣。
周玉心里很納悶。
明明得罪了江淮的人也不是他周玉，而是蔣顧，為什么江淮對他是這么一個反應？
難道江淮還能看出他是蔣顧的狗腿子不成？
正這么想著，周玉把那束鮮花給江淮遞到了懷里：“祝你早日康復。”
他笑著。
江淮被那捧花遞到了臉跟前。
手本來沒有動。
但是視線往下看了一眼，瞧見了花里面放著的卡片。
接著，就抬手，以讓周玉想象不到的速度跟力道，一把將花給打到了地上。
花束被打翻在地，周玉驚了。
程澄也嚇了一跳。
就在兩個人疑惑之際，花束里的卡片落在了地上。
卡片上端端正正的寫著，蔣顧贈這三個大字。
程澄臉色一白，知道壞了，趕緊過去將花束跟卡片撿起來都一股腦的塞到了周玉的手里：“你先出去。”
周玉不明所以，只是下意識的按照程澄所說的，推開病房門就出去了。
他剛到走廊上，就聽見了病房里面爆發出來的痛哭聲。
那聲音，把他震的愣怔了一下。
而他低頭，也看著卡片上蔣顧的名字，有些后知后覺。
江淮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全都是拜蔣顧的安排所賜。
如果不是蔣顧安排了人送她離開H市，也就不會被人抓住機會把她害成這個樣子。
好好的一個姑娘，忽然就變成了一個啞巴，這誰受得了。
程澄在病房里面安慰了江淮幾分鐘，然后才從病房里面出來。
周玉心情復雜的迎上去：“程澄姐，小江同學還好嗎？”
程澄開口：“剛哭累了，睡過去了。”
其實江淮自從醒來之后，情緒一直都不是特別的穩定。
有時候很安靜，安靜的就像是靈魂被抽走了一樣，讓人很擔心她會想不開做不好的事情。
所以，她在這樣時刻的想要守在江淮的身邊，原因就是怕她有個什么三長兩短。
“你來找我還是找她？”
程澄問他正事。
周玉老實開口：“是蔣顧讓我來給江淮轉院，轉到我家的醫院去。”
“蔣顧現在在哪兒？”程澄在被趙其玉抓去做流產手術的時候聽趙其玉說過，蔣顧被她給關起來了。
“他從家里跑出來，受了點傷，在我家的醫院里面呢。”
周玉開口。
程澄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他是怎么受的傷。
所以開口：“江淮在這里挺好，不轉院。”
現在江淮在H大附屬醫院的醫藥費住院費都是趙其琛交上去的。
顯然，趙其琛已經把江淮的治療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這時候，靠趙其琛的財力跟人力來給江淮治療是最好的辦法。
去周玉的醫院興師動眾，沒有必要。
周玉想想剛才江淮扔花的舉動，就足以感覺得出來，江淮有多么討厭蔣顧。
想來，她本人應該也不同意轉院治療。
也就打消了為江淮辦轉院的念頭，只說：“那我回去告訴他。”
“嗯。”
程澄應了聲：“沒什么別的事就先回去吧，江淮知道你是蔣顧的朋友，也不想跟你多說。”
周玉深深的感覺到了被人連坐嫌棄的感覺，有些灰頭喪氣的點點頭離開。
等他走了之后，程澄打算回病房里繼續看著江淮。
走廊不遠處卻傳來一道聲音：“程澄。”
程澄聞言，看過去。
趙其琛坐在輪椅上，喬星推著他。
也不知道在走廊里面看了她多久了。
程澄走過去。
趙其琛給喬星使了個眼色，喬星就把推輪椅的位置讓給了程澄。
程澄沒有動，顯然是不想給他推這個輪椅。
架不住趙其琛長了張嘴，專門發號施令：“你推我下樓去轉一圈。”
程澄一點都不想出去。
趙其琛卻還有后招：“我們談談江淮后續的治療。”
程澄抬起手，把手放在了輪椅的推手上。
喬星則代替程澄輕手輕腳的打開江淮的病房走了進去。
沒有程澄在江淮的身邊守著，喬星就得去補上，不然真出了什么三長兩短的事情誰都擔不起。
程澄推著趙其琛進了電梯。
電梯里面人多，而且電梯廂里面貼了標語，不讓討論病人的病情。
程澄沒說話，趙其琛也沒說話。
到了樓下，程澄推著趙其琛往H大大學那邊的小路上走，趙其琛才說：“江淮的腿可以恢復到以前的狀態，但是聲音恢復不了了。”
程澄聽到他前半句話，確實認為是一個驚喜。
但是后半句話，讓她的心默然就沉了下去。
江淮的聲音恢復不了了，那是說，江淮從此以后都是一個不能說話的人了嗎？
“雖然不能說話，但是可以通過別的手段來實現跟別人的交流，比如……”
趙其琛剛要說，程澄就道：“手語嗎？”
程澄嘲諷：“一個健康的會說話的人，忽然得知自己要使用手語來替代自己的語言實現跟其他人的交流，這不算是一個好消息。”
她相信，江淮也不會為此而覺得有多么開心。
“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讓江淮的聲音恢復。”雖然這個可能性是沒有的，可是趙其琛不想看見程澄失望的眼神。
程澄笑了一下：“安慰人的鬼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