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再次恢復平靜,冷風輕劃而過臉頰,理智回籠了幾分,鄒碧嬋卻是悶哼一聲虛弱的倚靠在床架邊,她感覺腦袋中的血液在緩緩凝固,出了一身冷汗。
轉動著僵硬的脖子,她掐了掐手心,試圖拿回身體的掌控權。
微弱的月光照映下,銅鏡前站著一個面色慘白的女子,修長脖子處,一個新鮮的口子異常刺眼。
蔥玉的指尖滑過綢緞一樣的肌膚。
鄒碧嬋眼底暗了暗,像極了利物劃過的痕跡,是某個人的指甲……
床尾,嫁衣平鋪在床架上。
窒息,嫁衣……
衣柜附近鄒碧嬋又找到了一捆拇指粗的麻繩,隱隱加深了她心中的猜測。
青石巷的新房子造價昂貴,和巷子里其他人家不同,房間規格少有的大氣,寬敞明亮,房梁也是尤其高,在嘗試幾次之后,鄒碧嬋得出結論,獨自一個人沒有可能上吊自殺,同時,一個粗略的猜想在腦海中快速形成。
是有人想要偽造前身殉情的假象?
鄒碧嬋彎了嘴唇,露出輕蔑一笑。
銅鏡中抿著櫻桃小嘴的女子,長著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墨發披散,風情萬種。誰會冒著砍頭的風險去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后宅女子,真是搞笑啊,有意思,有意思!
現有家當:新鮮出爐寡婦稱號一個,價值二百五十兩宅子一棟,未知屬性幼崽三個。
老天爺明晃晃給了一巴掌呀,一招回到解放前!枉她多年辛苦打拼,又無父無母,最后竟是也不知道便宜了誰!
暈沉感再度襲上大腦,鄒碧嬋聽到了左鄰右舍傳來的雞鳴聲,扶墻,挪回到床上,把新軀體扔到柔軟被子上。天將亮,理應無事發生了吧,視線開始模糊,半昏半睡的合上眼皮。
天邊泛起白光,五更天的青石巷里,四下無人。
一個婆子,三個胖娃娃,遠遠的出現在巷口。
鄒婆子右手牽兩個,左手還抱一個,快步來到一座嶄新的大門前,輕輕扣動門把手,一下又一下,少見地未有人應答。
鄒婆子耐不住性子了。
女媳過世的幾天里,她們一直陪在碧嬋身邊,碧嬋這人啊,整宿整宿睡不著,一丁點動靜都能將人弄醒,不可能聽不到!
其中必定有蹊蹺。
鄒婆子想到臭水灌了一肚子的老馬家。昨兒那邊傳話,口口聲聲說是出靈前娘家人不好留宿,言語間還暗示著,鄒家作風不正,許是要接機謀害極夫家的運向。
鄒婆子氣狠了,張嘴罵幾句,在鄰居們的勸說下,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帶三個孩子回了夫子廟那邊的家。
三個娃娃個頂個調皮,也不能留下來添亂。
可現在,從未有過的心慌涌上心頭,鄒婆子當即放下孩子,騰出手來,又使勁拍了拍。
不會出事了吧?!
兒媳婦孫氏說過,碧嬋和女婿感情深厚,年少夫妻,許是會有可能想不開;親朋好友也都讓來勸勸,還是要為碧嬋早做打算好。
傻孩子莫不是想不開,要隨了女婿去!混賬!
“碧嬋,孩子急著找娘呢,碧嬋——”
鄒婆子壓著聲音朝院子里喊去,無意間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現在附近。
住在隔了幾間房子的馮寡婦。
賊婆子日常睡到三竿起,現今卻是對這邊探頭探腦,有種要把耳朵都扔過來聽的奇怪直覺,鄒婆子這么想。想到馮寡婦的嘴皮子功夫,鄒婆子警鐘長鳴,截下到嘴的話沒再繼續,只是手里還在輕敲著大門。
房子里有了動靜,鄒碧嬋終是夢中驚醒了。
她使勁搖晃著暈沉沉的頭,合上眼皮就好似在前一刻,頭巨疼!
翻找出衣裳,一邊應和著院子外人聲,一邊胡亂穿上外套,踩著鞋子往門口跑去。
天蒙蒙亮,也沒到五點,那個殺千刀的不想讓人好過,擾了姐的好夢!
鄒碧嬋一時沒能完美轉換身份,全然代入了高級公寓里擾民的沒素質領居。大門拉開一個縫,雙方望著彼此,皆是瞪大了眼睛。
鄒婆子瞪大眼睛,直愣愣看向眼前的女子。
來人衣衫不整,發髻凌亂,臉上染著層層紅暈,透著種種別致風情,看得鄒婆子右眼皮跳了跳。
要命啊!小蹄子哪里鬼混去了!大喝一聲,“鄒碧嬋!”
鄒碧嬋也呆愣在了原地。
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沒有見過一個親人,但眼前的婆子一看就知道是她親娘,準確的說是這具身體的親娘!
奇妙的感覺在翻涌,甜膩膩,像極了記憶中第一次吃到糖果的滋味,她一下子把手縮到身后。
鄒婆子正要興討她,停頓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似的回頭朝外面看去。
馮寡婦家房門緊閉,之前許是錯覺吧,畢竟那人不可能早起,可還是拉著人把門關上。
鷹爪似的手抓上鄒碧嬋的胳膊。
“娘!”
鄒碧嬋被擰得吃疼,下意識叫了一聲。
“娘你個大頭鬼啊,黑心肝的小蹄子給老娘說句實話,昨天晚上哪里鬼混去!”鄒婆子捂著胸口,不停吸冷氣。
馬家人是不好相處!可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道理,前幾年過世的馬云氏和剛去的馬四才,誰不是不是真心實意待碧嬋,要鬼混也得挑個好時機,挑個生魂未散的時候,往常真沒見她如此聰明!
這混賬事做出去,多缺德,多掉臉子!
鄒碧嬋揉揉被擰的胳膊,不答反問,“娘,什么事值得你天沒亮就上門,還和我興師問罪起來。”
擰的可用勁了,疼。
鄒婆子狠狠瞪她,沒說話。
鄒碧嬋與她對視一秒后,瑟縮退卻,本能驅使著要躲避,血脈壓制呀,想來平時沒少被‘教訓’。
自己無父無母,和血脈至親相處的方式一無所知,只能按照著記憶里前身的樣子,摸石子過河,走一步算一步。
鄒婆子左看看,右打量,發現這不害臊的小閨女沒有半分心虛,臉不紅,心不跳的。
心里不禁又開始又打起退堂鼓,真是誤會她了?
可兒媳婦的話還印在腦袋中,鄒婆子理了理心緒,聲色俱厲道:“你和我說說昨晚干什么去,和誰,在哪。”
給句實話真想改嫁,她老婆子豁出去鬧翻天,也不能讓馬家拖累了。
只是可憐她那三個沒爹的外孫咯,爹死娘嫁人。
不過,沒辦法,都是命,要怪就怪馬四才短命鬼一個,否則她閨女好好的怎又得嫁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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