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第一酒樓。
三樓雅室，今日這里匯集了城中大大小小的商戶，一般一家就來一個，云家卻同時來了云大舅和云小舅。
云小舅進來就發火，把在座的都當成‘自家人’，看見地上的椅子都要踹一腳。
“胡鬧！這姓施的究竟是從哪個地縫鉆出來的瘋子！搞這么一出，他不想混啦！各位，要我說，咱們找出一位代表去和路知府談談，錢都補上，可以！但是！這位姓施的狗雜種，就得輪到咱們來處置！”
他說得亢奮，脖子紅了一大圈。
單腳踩在椅子上，高高揮舞著拳頭號召，呈現出45度角的頭顱好像在等待大家的應和。
云大舅沒想到云小舅膽子那么大，根本不見外！
云大舅見在座其他人臉上露出的嘲諷，一陣陣難堪涌上心頭，他脖子也紅，額頭也紅，急忙拉住自嗨上頭的云小舅。
高老爺聽完云小舅的話，眼珠子一下沒動，繼續喝起茶水。
嘖嘖嘖，略帶苦澀。
云大舅把人拉住，云小舅轉身回頭，見高老爺只顧著看手里的茶杯，也不像是聽進了自己的號召，一惱怒就喊道：“高老爺！你是偏向施平吧？別以為沒人知道施平以前跟在你手底下做事！還有，是你把那家伙送到路知府眼前！”
高老爺這才放下茶杯，冷冷看了云小舅一眼。
隨后，淡淡的哦一聲。
高老爺重新拿起茶杯，一口干掉，站起身來面向云小舅。
“看來，云家對我意見很大，道不同不相為謀，今日之事，無解。各位，我就先行一步。”
朝著在座的拱手一禮，高老爺轉身就離開了雅室。
見狀，好些人追了出去。
待到人走差不多，也就只剩下幾只阿貓阿狗。
他們倒是掛著滿臉的笑，但云小舅臉上烏云遍布。
該死的高家！
高老爺到了一樓大廳，隨著一起下來的人群中，追上來一個年輕、又不顯稚氣的小伙子。小伙子姓黃，家里做布料批發生意，家里的資產也能排在次于高家一等的位置。
他平息幾下心緒，認真道：“高世叔，那咱們接下來是？”
此時的高老爺卻是滿腹心事，整個人都在牽掛著家里生病平的小兒子，心煩氣躁的揮揮手。
“隨你們便吧，反正這次我就補交了。”
倘若是平時，高老爺還保持著正常理智，那他必然會告訴這些人，路知府出身不凡，萬不可硬碰硬。
但如今，自己小兒子不知因何故而突然臥床，不省人事，高老爺腦子里都在想這個事兒，說話也就只有半截。
拋下云里霧里的其他人，高老爺神色著急的往家里去了。
大家相互看了看彼此。
“高老爺都這樣，那我們是不是也……”
有人小心道。
可立馬就出現了反駁的聲音。
“你出什么餿主意啊！按官府發下的告示，今年一整年的收入都要貼進去，這還干什么活呀！白白浪費時間給官府勞累？”
“我看啊！高老爺就是老了不中。最近，云家那邊仗著手里有門路，搶了不少他家的生意，他怎會不和云家對著干！你們留在這兒聽他說瞎話吧，我得回去找云家人一起商量。”
把話撂下，那人就跑上去。
其他人也開始動搖，左思右想后，大部分也跟著重新上樓。
這些人走完，一樓大廳也就剩不下多少人。
“黃升，你覺得怎么樣？高家值不值得跟下去？”
黃家的小伙子沒有走，不知不覺中成了他們的主心骨。
黃升面露掙扎，抬頭看著上去的樓梯，捏起拳頭，也做不到干脆利落的下決心。
真要將之前逃掉的稅補上，那不死也脫成皮。
可……
高老爺叱咤商場多年，老成精的狐貍，高老爺難道會意氣用事？
“黃升！想好沒？要不我們也跟著上去！云家那邊人多勢眾，俗話說的好法不責眾。我們的訴求也很簡單，只要路知府能好好商量，同意將大家的損失降到最小，我們也就不跟他鬧事。若不然，他一個外來戶，只要我們動動手腳，下臺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兒。”
這人說得簡單，黃升卻聽得心驚膽戰。
路知府可是吏部派遣，能給圣上寫折子的大官！
這些人真以為，就那么輕飄飄的幾句話？
黃升反而更加清醒了，他搖頭，只能咬牙切齒道：“你們去吧，我不去，這次虧本我也跟著高家，云二沒做過一件靠譜事，若是不出事還好，一出事就……”
畢竟誰都不敢說，自己很了解這新來的路知府。
下定決心，黃升說起話來也變得心甘情。
“我閨女才出生，以后一大家子都要靠著我。各位，我也先行一步了。”
看著黃升離開的背影，又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樓梯，剩下的幾人茫然無措。到底把寶押在那家更好？
與此同時，青石巷開始熱鬧起來。
許大聲媳婦布巾圍頭，帶著三大五小，三個許大聲房里的小妾，五個年歲差別不大的孩子。
一行人穿著破舊的衣裳，一路哭喪似的從巷子口走到鄒家。
“鄒老頭、鄒婆子！你們兩個害人精，我男人要是出了事，今兒全家人就一頭撞死在你閨女家！我不好過，誰也別想好過！”
“嗚嗚嗚！我男人啊！孩子他爹啊！嗚嗚嗚”
巷子里的住戶跑出來看大戲，對著鄒家門前的一行人議論紛紛。
“不會真是造孽吧？當初他們閨女那樣，都沒人去……”
“嘖！鄒家這半年也不知道從哪里撿了銀子，才搬走多久，就又鳥槍換大炮，你們還不明白啊！”
趙雨白了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一眼，“不會說話就趕緊閉嘴，假話說多了容易爛嘴巴。”
“你個丫頭，別胡說八道！”
那些人一頓，明明是自己有錯，卻還是對著趙雨說話氣沖沖的。
咔嚓幾聲后，鄒家打開了大門。
鄒碧嬋拎著一根手臂粗的木棍，身后跟著兩個兇巴巴的小孩。
大娃二娃瞪著臺階底下的一行人，“你們想干嘛！壞人！來我們家哭！”
駱犇兩手空空，從一旁走出來。
他雖沒武器，但攻擊性卻直接拉滿。
許大聲媳婦的兩個親兒子，可都是因為駱犇這個間接原因，進了局子。
許大聲媳婦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種臉！
嗷一聲，許大聲媳婦扔開手里的奶娃娃，就要撲向駱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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