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夫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就差沒把周家的底兒給全坦白了,但凡知道的,絕不隱瞞。
“給周二夫人上茶!”云瓷吩咐。
很快,茶端上來遞到了周二夫人面前,夏露道:“夫人說了這么久,一定口渴了吧,快嘗嘗,這可是娘娘特意賜給您的。”
不說這話倒還好,周二夫滿臉驚恐的跪在地上,沖著云瓷磕頭:“娘娘,臣婦今日所說句句屬實,絕無二心,求娘娘恕罪。”
夏露有些無奈,再次表示:“二夫人,這茶是好茶……”
“娘娘!”周二夫人砰砰磕頭:“臣婦家里還有老幼婦孺等著照顧呢,臣婦也是個大粗人,什么都不懂,求求娘娘饒了臣婦吧。”
云瓷皺了皺眉,沖著夏露使了個眼色,于是夏露便將茶遞給了云瓷,當著周二夫人的面,云瓷喝了兩口茶才放下。
周二夫人愣了愣。
原來那杯茶沒毒……
意識到自己誤會了皇后,周二夫人臉色訕訕:“是臣婦小人之心了。”
“無妨。”云瓷抬起手讓周二夫人起身,又說了幾句寬慰的話,兜兜轉轉才進入了主題:“周才人的確是自戕死的,本宮念在周家是周太后娘家的份上,也不會輕易處罰,只要有心人不追究,本宮就會睜只眼閉只眼。”
聽這話,周二夫人的眼珠子都亮起來了,可一想到后半句,懸著的心又提起來了。
“二夫人先回去吧,娘娘也知道您的一片忠誠,若是二夫人一直都是向著娘娘,娘娘定不會怪罪您的。”夏露將周二夫人扶起來,親自送出鳳棲宮大門口。
周二夫人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回去了,回到家時,整個人還跟做夢似的。
見著了周二老爺,將鳳棲宮的對話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老爺,娘娘究竟是什么意思?”
周二老爺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皇后娘娘已經已經承諾你不會追究咱們,只要咱們站穩腳跟,必定能化險為夷。”
“可老三那個混球還在祠堂跪著呢。”周二夫人覺得有些膈應,一個旁支的庶出居然跪在了主族的祠堂,他也配?
周二老爺卻是看懂了皇后的用意:“不管怎么說,都是周家人,皇后娘娘這是給咱們機會呢。”
將周三老爺送入住宅,不就是想借著他的手,讓周三老爺死的神不知鬼不覺,又合情合理?
以免落下一個心狠手辣,趕盡殺絕的罪名?
周二夫人瞬間就明白了周二老爺的意思,她主動提出建議:“這世上能讓人悄無聲息斷氣兒的法子有很多,老爺,這事兒就交給我吧。”
“好!”
正當兩人謀劃著怎么除掉周三老爺時,外面的管家匆匆而來:“老爺,出事兒了。”
周二老爺眼皮跳了跳。
“老爺,現在外面都在傳周才人死于自戕,是被皇后娘娘給逼迫的,皇后娘娘記恨周家,所以要趕盡殺絕,早晚會弄死所有周家人。”管家喘著粗氣說。
“什么?”周二夫人差點跳起來,她剛從后宮回來,皇后也保證過一定不會追究的,她緊張的看向了周二老爺,慌亂道:“老爺,現在可怎么辦?”
要是周太后和周家大老爺還在世,周二老爺根本就不用操心這些事,而且也沒有人敢造謠周家。
“老爺,是不是皇后出爾反爾了?”周二夫人焦急的聲音中隱隱還有幾分哭腔。
滿腦子里都是周家倒了,周家完了的念頭。
周二老爺逼著自己冷靜下來,他分析道:“這件事如果是皇后做的,外界就不會傳是皇后要逼死周家了,按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也能讓周家全軍覆沒,何必多此一舉?”
所以周二老爺懷疑是周二夫人入宮去見皇后的事,肯定是被人給盯上了。
至于是誰,周二老爺很快就猜到了。
“老爺,那咱們現在怎么辦吶?”周二夫人生怕牽連到了二房,她總共也沒享多少年的福,好不容易熬出頭了,還要被人算計。
周二老爺安撫道:“暫時別慌,你只需要將祠堂那位看住了,除此之外,誰的話也不要相信,只要不被人挑唆,京城腳下,自然會有人保住二房。”
“好!”周二夫人咬著牙點了點頭,表示一定會聽從二老爺的。
……
靖王府
侍衛正稟報著外頭的流言蜚語傳播速度,靖王妃點了點頭,表示還要人繼續傳播下去。
“你這么做豈不是要打草驚蛇,徹底得罪皇后了么?”靖王聞訊匆匆趕來,面露難色。
在街上偶然聽見閑言碎語,他當即就往回趕,不出所料,果然是自家王妃的手段。
靖王妃起身將靖王扶著上了座位上,又十分體貼的奉上了茶,低聲說:“王爺仔細想想,皇后又那么多可以嚴懲周三大人的法子,為什么又偏偏將人送去了周家主宅?”
靖王接過了茶卻并沒有馬上喝,而是放在了一旁,朝著靖王妃看了眼,示意對方繼續說。
“王爺,皇后這是想借刀殺人。”靖王妃又說:“妾身這么做也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咱們前腳找過人和周家人談判,周家二房后腳就入宮告狀,若是咱們再沒有點手段,周三大人必定無法活著離開周家主宅,如今有了這些流言蜚語,皇后必定還會顧忌著些,否則,那就是落人口實了。”
靖王聞言眉頭這才舒展了。
“王爺大事未成,離不開周三大人的支持,妾身此舉實在是沒法子了。”
靖王妃盈盈一拜,朝著靖王屈膝認錯,靖王立即將靖王妃給扶了起來:“你處處都替本王考慮,本王又怎么會責怪你呢。”
就著靖王的手,她緩緩起身。
“王爺,皇后能挑撥咱們和周三大人的關系,咱們何嘗不能反擊呢,也讓周家人知道,皇后的船可不是那么好上的。”
靖王妃得知周二夫人去鳳棲宮后,氣的不輕,也怒罵過周二夫人是個賤骨頭,要不是皇后,周家也不會落得今日這個地步,她竟還去眼巴巴的告狀。
若是周太后在世,只怕周二夫人的下場也好不了。
隨著流言蜚語愈演愈烈,連很多陳年往事都給翻出來了,鳳棲宮也終于傳來了氣病了的消息。
消息傳到了紡青耳中,她當即有些坐不住了,顧不得腿上的傷還沒恢復,就要芋圓扶著去見皇后。
“姑姑,皇后娘娘并未召見,咱們貿然前去,會不會被攆出來?”芋圓已經怕了。
紡青搖頭:“我都是為了娘娘著想,娘娘為何要攆走?”
和芋圓意料之外的是,這一次紡青竟然十分順利的就見著云瓷,云瓷正躺在軟榻上,面色發白。
身旁還有兩位太醫幫著診脈,研究保胎的法子。
一聽保胎二字,紡青懸著的心瞬間就被提起來了,緊張不安的看向太醫。
“娘娘您近幾日憂思過慮,還需要放寬心,小皇子只是略動了胎氣,暫時并無大礙。”
云瓷淡淡嗯了一聲,聽上去聲音也有些有氣無力的樣子。
待太醫退下后,夏露上前氣憤道:“娘娘,您千萬要放寬心,可別中了敵人的奸計。”
“是啊娘娘,這肯定是靖王妃的陰謀詭計,您莫要上當。”
夏露和圓心輪流安撫云瓷。
云瓷閉了閉眼長嘆口氣:“如今本宮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人人都在背后辱罵本宮是個心狠手辣的,還差點將太后的死也推到本宮頭上來。”
“娘娘,不如奴婢替您去一趟靖王府吧,這口氣奴婢實在是咽不下去。”夏露氣鼓鼓的說。
圓心卻攔住了夏露:“你嘴皮子不利索,三言兩語就被懟回來了,倒不如讓我去,你就留在宮里好好照顧娘娘。”
“可是……”
兩個人爭執著要給靖王府一個下馬威。
紡青聽著心生不妙,第一時間就想腳底抹油離開,可夏露已經注意到了她。
“紡青姐姐來了!”
這一嗓子讓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紡青身上,紡青擠出笑:“奴婢是來探望娘娘的。”
“娘娘近日被流言蜚語困擾,險些就動了胎氣,紡青姐姐可是小皇子未來的乳母,想必這口氣一定是咽不下的。”
紡青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目光對上了云瓷的視線,夏露又悄悄地說:“紡青姐姐幾次三番惹了娘娘不高興,眼下就有個現成的機會讓姐姐重新俘獲娘娘,姐姐可要把握機會啊。”
去靖王府,紡青是一百個不愿意的。
但夏露和圓心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始勸,仿佛只要是她不去,就是對不起皇后。
于是紡青只能咬著牙說:“娘娘,奴婢人微言輕倒是愿意去靖王府,只擔心會辦錯事,讓娘娘更加難堪。”
云瓷嗤笑,沖著她擺了擺手:“本也就沒指望你能去,回去歇著吧。”
一聽這話,紡青心里反而更加慌亂了,干脆跪在地上:“娘娘,奴婢雖然卑賤,但也不允許有人欺辱娘娘,奴婢愿意去一趟靖王府。”
“大可不必勉強。”
“娘娘!”紡青搖頭,又一臉真誠的說:“奴婢是真心想替娘娘討回個公道的。”
云瓷緩緩撐著身子坐起來:“好,那就讓本宮瞧瞧,你究竟有沒有魄力做小皇子的乳娘,可有手段讓本宮安安心心將小皇子交給你!”
隨后云瓷便讓夏露準備一把戒尺和一本厚厚的臨安律法交給了紡青,讓她一并帶去靖王府,務必要親眼看著靖王妃抄寫一遍當朝律法,才能回來交差。
聞言,紡青的臉色差點就掛不住了,硬著頭皮答應了。
夏露親自將紡青給送出去,還不忘叮囑:“紡青姐姐可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否則失去了娘娘信任,日后如何,我也無法推測了。”
“你放心吧,就算是豁出去這條性命,我也會辦到的。”紡青道。
從鳳棲宮到靖王府莫約一個時辰的路程,對于紡青而言每一步都是煎熬,她手心里也沁出細微的汗。
好不容易站在了靖王府門口,仰著頭看著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心情復雜。
“紡青?”靖王妃冷笑:“她還敢來!”
那日她第一次去給云瓷請安,一切都好好的,就是因為紡青胡亂插嘴,導致云瓷召見了周三夫人。
“這賤婢,還有臉來見本妃!”
靖王妃恨不得活刮了紡青才好,可一想到紡青是代表了皇后來的,又不得不做做樣子將人給迎進來。
意外的是這一次紡青只帶著兩個宮女來。
紡青一路被引到了正廳,靖王妃瞥了眼來人,眼中狠厲遮掩不住:“這是什么風居然把紡青姑娘給吹來了?”
紡青深吸口氣,讓兩個隨身而來的宮女去外面候著,等著人走遠了,她撲通跪在地上:“奴婢給王妃請安。”
“本妃可不敢當啊,紡青姑娘可是皇后身邊的紅人,未來小皇子的貼身嬤嬤,將來前途無量呢。”
面對靖王妃的陰陽怪氣,紡青也只能訕笑道:“回王妃,奴婢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奴婢可從來都不敢忘記王妃的教導。”
“哼!”
靖王妃冷哼一聲,不緊不慢的喝茶,似笑非笑的看著紡青跪在地上拼命解釋什么。
就這樣跪了半個時辰,她才耐著性子問:“說吧,皇后讓你來所為何事?”
“回王妃話,娘娘已經知道了外面關于逼死周才人的流言蜚語是您泄露出去的,所以命奴婢送來兩樣東西。”
紡青將錦盒打開,露出了戒尺和律法:“娘娘吩咐一定要讓王妃跪著寫完這些律法,如此一來,奴婢才能交差。”
靖王妃嗤笑,下頜揚起對著丫鬟吩咐,叫人抬過來一張矮榻:“本妃記得你擅長模仿筆跡,想必對本妃的筆跡也能了如指掌,這律法就由你來代替吧。”
“王妃?”紡青臉色隱隱有些難看,提醒道:“若是娘娘知道了……”
靖王妃彎下腰一把掐住了紡青的下頜:“怎么,認了新主子就忘了原來主子是誰了?”
“奴婢不敢。”紡青渾身顫抖:“奴婢寫就是了。”
聞言,靖王妃松開了手,還不忘罵了句:“賤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