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卯正，吃過趕路餃子，在周飛夫婦的目送下，李暉一家再次踏上歸鄉之路。
由于平陽縣到望河村的官道之前就修過，所以這一天的趕路特別順暢，除了偶爾刮進車里的涼風。即便今天他們都換上了厚一點的中衣，可坐車不動彈，還是很冷。
“去北境前得讓德喜他們把車窗上好，不然越往北越冷。”程雪提議。
李暉聞言點頭，大掌包裹著她的手，陷入沉思。
沿途田間地頭，到處都是搶收的老農。如果平陽縣都是如此，越往北豈不是天氣越惡劣？提前知道是一方面，親眼目睹就是另外一方面了。
“姐，今年秋收挺早啊，你說咱回家是不是也能趕上？”
李悅聽著妹妹的話，搖搖頭道：
“應該不能。忠伯肯定把家都安排好了，估計稻子啥的都收回來了。”
“那咱回家拾荒吧，好久沒下地，感覺胳膊都僵直了。”
她建議的聲音有些大，李悅忙比出噤聲的手勢。懷里還抱著熟睡的李懷，本以為今天起早趕路不用鍛煉，誰曾想父親根本沒松懈，以至于小家伙跟著出去跑了兩圈，這會兒在補眠。
程雪見了也是滿眼心疼，輕聲提醒：
“他爹，四蛋還小，鍛煉可以但要適度。對他來說，睡飽、吃好，很關鍵。”
李暉聞聲回神，“嗯”一聲頷首。
這么嚴加鍛煉孩子，一是有懲罰的原因。二也是讓他吃點苦、免得去北境不適應。既然決定一家人都去上任，把能預料的苦先吃了，等到那邊也能輕松一些。
馬車繼續“吱喲……吱喲……”的前行，午飯是在車里用的，補了眠的李懷明顯有精神，小嘴喋喋不休。
一會兒期待回家要吃的飯菜，一會兒又念叨要去找英杰小表哥。不滿周歲就在一起玩，這可是妥妥的光腚娃娃。
申時正，馬車順著官道下拐、進村，比以往足足提前了半個時辰。
“是忠伯，爹、娘你們看，忠伯來接咱們了。”李懷村頭柳樹方向大聲叫著。
程雪湊過去一看，果然是李忠跟天麻父子兩個等在那里，柳樹下卻一個人都沒有。
德喜趕車到跟前停下，李忠蹦上車，笑呵呵道：
“老爺、夫人，一路辛苦。”
“忠伯——”
幾個孩子異口同聲，叫的李忠心花怒放。雖然他是下人、管家，可主家的幾個孩子對他都很尊重，他特別高興。
順兜掏出一把五香瓜子、分給他們，說：
“都餓了吧，家里給你們做了小雞燉蘑菇，用的二茬榛蘑，老香了。還有胖頭魚燉粉條，想不想這口？”
“想~！”李懷拉著長音回答，情不自禁的咽下口水。
別說孩子了，就是程雪跟李暉聽到這倆菜名，也忍不住吞咽口水。
真的很想遼東菜，雖然在京城也常吃，可就是感覺味道不對。
“家里咋樣？還好嗎？我感覺這天兒可是夠冷的啊。”
李忠頷首，攏了下身上的衣服，說：
“回夫人的話，這陣子變天、老冷了，村里都忙著搶收。咱家稻子收回來了，莊稼也正往回收。馬闊靠譜，察覺不對勁就開始忙活，一點沒耽誤。家里一切都好，老奴從京城回來就忙著找人、把作坊西側的房場蓋了，前陣子招的人，今年縣里、鎮上的洞子菜，管夠。”
“于昭他們兩口子咋樣？英杰娘要生了吧。舅父、舅母都接過來沒？”程雪追問。
“舅老太爺跟太夫人都接過來了，還有于昐表老爺一家跟于晚表姑奶奶。大表夫人的確快生了，老奴跟媳婦勸她好幾次也不行，這次有老太爺跟太夫人勸說，估計會有效果……”
伴隨著李忠匯報家里的情況，幾輛馬車陸續到家。
大門早就敞開，于淮夫婦跟于昭、于昐幾人，全都等在門口。
沒等車停穩，柳氏就沖車里喊——
“可算回來了，餓不餓？冷不冷啊？”
“舅奶奶，我好想你啊。”
李懷是個嘴勤快的，邊說邊從車里鉆出來，張開小手，被柳氏抱了個滿懷。大半年不見，孩子說話多了，個子漲了，分量也沉了。
仔細端詳，柳氏不住點頭。
“好，真好，雪娘會養孩子。看看咱們四蛋長得，真結實。”
小家伙開心的蹭著柳氏的肩頭，李悅幾人下車，紛紛喊人。于晚走過去牽起倆侄女的手，噓寒問暖。李暉跟程雪是最后下車的，二人走到于淮夫婦跟前，齊刷刷跪下、磕頭。
沒法子，娘親舅大。
出門那么久，回來要按涼燕風俗給家里長輩磕頭行禮，眼前這倆就是現成的。
“快快快，快起來，你現在是官老爺，哪能拜我們這尋常老百姓。”
聽著于淮略顯生分的話，不等李暉開口，于昭就忙上前制止——
“看爹這話嘮的，太外道了。我哥不管做幾品官，到您面前那都是外甥。外甥能抵半個兒，給您跟我娘行禮是應該的。”
在林場這么長時間、的確成長，李暉跟程雪紛紛上揚嘴角，于淮見狀也跟著點頭打哈哈。
“好好好，你們哥們一條心，是我老糊涂了。快起來、地上怪硬的，路上累壞了吧。你舅母親自搟的面條，酸菜肉沫鹵，是你倆最愛吃的。”
程雪一聽這話，不住點頭。
“在京城就想吃咱遼東的酸菜，還是舅母疼我們。”
“啊，就你舅母疼，舅父不疼嗎？”
看著于淮故意挑理的表情，程雪重重“嗯”了一聲。
“哪兒心疼啊，剛才還說那么外道話呢！”
半開玩笑的話語，頓時緩解了剛才的尷尬。于淮看著絲毫未變的兩個孩子，心里熨帖。于昐跟于昭分別牽著媳婦走過來，眾人互相打招呼。
程雪瞅著王氏的肚子，關心問：
“咋樣？還好嗎？東西都準備足了沒？”
“足了足了，嫂子用車隊給我們帶回來那么多料子，足夠孩子用的。”王氏邊說邊撫摸肚子。
如果這孩子有命，趁大伯、伯娘都在家就出來，也能都見見。不然去了北境，雖說離得近，只怕五年也未必能見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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