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被蘇青鸞這天外飛來一筆的想法驚到了:“怎地突然想去賃鋪子?”

  “爹娘天天要推著推車在村子和縣城往復,實在是太辛苦。”

  原本她還沒有太大的感覺,知道看到蘇廣福揉肩膀,又聽到妹妹的話,回想到自己方才偷偷去后院試著推了推那獨輪的木質推車的重量,才明白蘇廣福每日的勞動量是多么巨大。

  這么想著,蘇青鸞便有些內疚——她總是下意識用現代人的生活常識以及思維習慣衡量這個時代,卻不知道阿爹和阿娘在自己不曾覺察的時候,默默為自己付出了多少。

  然而楊氏卻對蘇青鸞的話不以為意:“誰家商販不是這般,每日開市方可入城,閉市需得離開?又不是獨有你阿爹辛苦。”

  “可是咱們若是有一個固定的店面,便可以開灶,做些熱食,也不必整日將那推車推來推去了。更何況,”蘇青鸞補充道,“現在家中也不是沒有余錢賃鋪子。”

  楊氏想了想,對蘇青鸞說道:“若你真想要賃鋪子,且不急在一時,現在正是夏日,人流往來熱鬧非常,更何況正逢每年秋試前夕,很多讀書人都從縣城那邊路過,更是熱鬧。”

  她解釋道:“因為每年這個時候,賃鋪子的價格都要比尋常還要漲個兩成,且等到天氣轉涼再說吧。”

  蘇青鸞心想這也是有理,于是笑著點點頭。

  這時候,蘇雪雁打了一個呵欠,至于蘇玄鶴這個一刻閑不住的,早就跑到外面和爹爹炫耀新衣服去了。

  蘇青鸞見狀,連忙對蘇雪雁問道:“今天還聽故事嗎?還是直接睡了?”

  往常若是妹妹不睡覺,蘇青鸞就會給她講故事。

  小丫頭揉揉眼睛,不想聽故事了,于是便把妹妹交給阿娘照顧,自己則是回去房間。

  晚上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蘇青鸞也想著如果能夠干脆去大一點的城市便好了。

  然而花溪村早年是荒地,里正曾說過,州府頒布過皇令,這般荒地若是誰家開墾,就算是誰家的地,因而蘇家的地雖然不算很多,但至少是自己的。

  當然,這種地也需要交糧,只不過不需要額外給地主繳納,少了一層盤剝。

  就因為這樣,無論蘇廣福還是楊氏,都把蘇家的這一片田地看做非常重要的產業。

  有著土地的牽制,除非真的能帶來遠遠超過土地本身的價值,恐怕自家爹娘是不愿意隨便遠走他鄉的。

  也是,現代的人都逃不過“思鄉”的魔咒,何況是千百年前,人口流動性小,對故鄉更加有認同感的古人?

  所以她還是要且在這鄉村的一畝三分地兒耗著。

  然而小縣城的客流量有限,遠不是大城市能比,而且縣城里“鴻福樓”一家獨大,其他都競爭不過。

  自己倒是有信心開一座酒樓超越鴻福樓,但是卻沒有必要同梁叔他們為了這仨瓜倆棗的客流量搶的臉紅脖子粗……

  說起來,她還沒有想好,七夕適合擺在“鴻福樓”里面的吃食……

  愁人啊……

  為客源愁著愁著,蘇青鸞便睡著了。

  第二日,還是沒想好七夕應景的吃食,然而還是要去鴻福樓和梁掌柜碰個面……萬一能找到啥靈感呢?

  蘇青鸞十分光棍兒地想著。

  鴻福樓依然是那種節日前夕熱鬧忙碌的景象,蘇青鸞見伙計們端出的一盤點心,各式形狀都有,表皮微微焦脆,聞起來有面粉和糖的香味。

  蘇青鸞指著那點心問道:“梁叔,這是何物?”

  “此乃巧果,做一些不過應景而已。賢侄女不知道?”

  蘇青鸞茫然搖搖頭:這玩意看上去沒什么太過稀奇的,隨便看一下就能大致猜出來做法。

  只是……巧果?

  “同乞巧節有淵源?”

  梁掌柜點點頭,隨即有些好奇道:“賢侄女竟然不知?”

  蘇青鸞心說,這在這時代的人來說估計應該是類似“端午節吃粽子”的常識問題,不過她上輩子對于“乞巧節”——或者說七夕節——的印象,僅存于巧克力玫瑰花和各種買買買大促銷了。

  見蘇青鸞的確是一臉茫然的樣子,梁掌柜便略說了說“巧果”是祈求織女賜予巧手食物的傳說。

  蘇青鸞看著那巧果問:“梁叔,這‘巧果’有什么固定的做法么?”

  梁掌柜想了想:“具體都是遠威負責,我不太清楚,不過看著倒是形狀各異,顏色么……倒也見到過彩色的……”

  蘇青鸞眼睛一轉,狡黠笑道:“不若就把這‘巧果’當做賣點如何?”

  梁掌柜擺擺手:“不成不成,這巧果是街頭巷尾都有的吃食,哪里還能賣得出去?”

  “自然不是讓梁叔單純賣‘巧果’啦”,這般簡單易懂的吃食,大街小巷必然有很多,賺不了幾個錢。

  “賢侄女有什么好主意?”

  蘇青鸞在梁掌柜的耳邊嘀咕了幾句,梁掌柜立刻笑道:“不愧是年輕人,腦子就是轉得快!”

  蘇青鸞謙虛道:“梁叔過獎了。”隨即收斂笑容,“不過這個法子是不是能奏效,完全取決于鴻福樓菜品的質量如何。”

  “我又何曾不明白呢?”梁掌柜嘆息一聲,“不過距離節日短短兩三日,后廚那些幫廚要學習一道新菜都要花費時日,何況是所有菜品?”

  蘇青鸞點點頭:“菜肴本身的質量的確不可能是經過短暫訓練得到提升的。”

  從最開始的食材選擇,到食材的處理準備,再到菜肴火候調味的拿捏,最后甚至是出餐的順序等,不僅需要系統的學習,甚至還要有一定的天賦。

  然而……

  蘇青鸞笑著拈起一粒巧果放入口中,面粉、雞蛋和白糖經過油炸的香氣瞬間縈繞口腔。她笑瞇瞇地說道:“一道菜是需要同時具備‘色香味’,才能最大限度讓食客產生食欲。”

  梁掌柜點點頭:“這是自然。”

  “既然‘香’和‘味’本身受廚師的手藝所限,不能在短期內明顯提升,我們為何不在最后那三分之一花點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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