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聽了沐行之的話,擺擺手:“這還用你說,你這種難道不是在同任何人有任何點頭之交之外更深的交集之前,都要看‘價值’的那一種么?”

  沐行之聞言一愣,隨即笑道:“雖然很多人都知道我是這種人,不過你倒是第一個如此正大光明說出來的,難道不怕我生氣么?”

  蘇青鸞略想了想,隨即很肯定地搖搖頭:“你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生氣,因為不值得。”準確地說,蘇青鸞認為,像是沐行之這種什么事情都能夠藏在心中,表面上做到不動聲色的人,即便是會生氣,也會迅速自我調節,甚至不會讓人察覺到自己的不悅。

  蘇青鸞把自己方才的想法同沐行之一說,他倒是笑得很玩味:“這也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說我。”

  “所以說啊,”蘇青鸞煞有介事地說道,“跟我置氣既沒有什么好處,又不能取得什么心理上的成就感,所以你這種聰明人是絕對不會生氣的。”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了解我的小娘子,”沐行之勾起唇角,聲音放得很輕,就像是耳語一般有一點兒魅惑地湊近蘇青鸞,“不若嫁給我如何?”

  蘇青鸞:“……”她的表情十分一言難盡,總之,不是聽到“年輕的郎君對自己詢問婚娶之言”的反應。

  這倒是讓沐行之真的提起了一點兒興趣:“你這是什么表情?”

  蘇青鸞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當然是差不多被一只路過的竹子精問‘山上環境不錯,要不要一起來扎根’的反應啊!”

  這個比喻實在是有些出乎沐行之的預料,也的確夠有趣,他忍俊不禁道:“這算是什么比喻?”

  蘇青鸞繼續無語:“你的話就是如同這種比喻一般的離譜!”

  “我以為……就算你對我無意,對于一位年輕郎君表達愛慕的話語,你至少會害羞臉紅?”

  “愛慕?”若不是看在妹妹睡得正香,而對面這個家伙剛剛救了自己的妹妹,蘇青鸞簡直要跳起來敲她的腦殼,“開玩笑也不用這樣把自己也搭進來吧?”

  “你就這么確定這是玩笑?”雖然他的確是玩笑的話,不過不得不承認,在這句戲謔的話出口的一瞬間,沐行之也不是完全沒有心動——就算是除卻婚姻本身,有一個這樣能夠隨心交談,卻又懂得分寸的人在身邊,也是一件樂事。

  從最開始,沐行之就發現,雖然蘇青鸞看上去似乎是有什么說什么,但是同他接觸過的很多所謂“心直口快”的人卻不一樣。她的“直率”完全是不給別人增添困擾的前提下,比起說是“沒心沒肺”,她更像是“不想在無謂的地方多花心思”。

  然而實際上無論是知道他在這花溪村另有所圖之前還是之后,對于沐行之心底真正忌諱的話題——比如他真正的身份,比如那幾位畫師學好了素描怎么去用,又比如今天關于松伯的行蹤——蘇青鸞都是沒有多問過一句話。

  可謂在他無所謂的范圍內,簡直暢所欲言,而對于他不可觸及的話題,又絕口不提。

  說實話,沐行之不是沒有碰到過聰慧謹慎之人,但那樣的人通常和自己是同類,一句話里面恨不得有七八個機鋒,自己也不敢稍有大意。

  但是蘇青鸞不同,就像是她說得一樣,兩人已經是合作關系,在這樣的前提之下,拿蘇家的安危要挾她“既沒有必要又不合算”。

  也正因為如此,她同沐行之完全沒有什么利益沖突,偏偏又因為謝府的原因,機緣巧合之下站在了一條船上,不得不說是很奇妙的緣分。

  所以在看到蘇青鸞又給了自己一個白眼兒之后,沐行之半真半假道:“其實這倒也不是假話。”至少不完全是假話。

  “行了行了,這種連路過的蒼蠅都不會信的話就不用說了——哦對了,”蘇青鸞想起什么一般,瞪了沐行之一眼,“你不會跟村里面那些小姑娘都說過吧?所以她們才都對你神魂顛倒?”

  沐行之哭笑不得:“我還不至于如此急色吧?”

  蘇青鸞點點頭:“我想也是,但凡你表露過有可能娶她們——即便只是納了側室,她們都肯定會欣喜若狂。”她們是真的非常敬慕又喜愛這位“沐先生”的,只可惜……

  其實仔細想想,即便是做妾室,如果對方是沐行之這樣理智到幾乎可以說是“冷淡”的人,只要不對他動心,那么比起雀兒那種被父母許配給不知道什么地方的糟老頭子的經歷,可是好太多了——至少對于很多被當工具的村中女孩子們來說是這樣的。

  ……不過這個想法某種意義上也是把沐行之當成“安身立命”的工具了。

  沐行之又是微微一笑,不過在蘇青鸞看來,這個笑容帶著點兒高高在上的冰冷:“她們愛慕的只是她們假想中的‘沐行之’而已,那不是真正的我。”

  蘇青鸞倒是不置可否:“無論你是為了什么目的而同花溪村的村民們交好,不遺余力的幫助他們,只要你的確這么做了,那他們因此而對你有好感倒也沒有什么問題吧?正所謂‘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不是么?”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這句話甚是玄妙,不知道是何方高人所說?”

  蘇青鸞嘴角抽搐:“……難道就不能是我說的?”那還真不是她說得,但是她也不記得具體的人了,只記得是清代的某個人。

  沐行之笑道:“以青鸞的……心性,應該是不能說出這般……通達之言。”

  蘇青鸞怨念地嘀咕道:“其實你想說的是‘心智’吧……”這個家伙果然是有點壞心眼在身上的。

  沐行之只是笑著搖搖頭,問道:“夜深了,寒氣重,青鸞可需飲一杯熱茶?”

  方才蘇青鸞剛來這里的時候,滿心滿眼都是妹妹生病的事情,哪兒還有心情喝茶?這時候被這樣一問,才覺得周身寒氣逼人。

  蘇青鸞知道,現在這節骨眼自己可不能再病倒了,于是點點頭:“不要綠茶,喝那個我睡不著覺了。”現在已經很晚了,等到妹妹醒來回家,又不知道要多久。

  雖然蘇青鸞做好了通宵的準備,然而如果因為喝茶,原本能夠小睡一下卻偏偏睡不著,那也太過冤枉了。

  片刻之后,沐行之端來一壺茶餅,蘇青鸞喝了一口,感嘆道:“你這么賢惠,除卻不適合結親,實在是個不錯的結親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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