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秋風有些猛烈,雖然還到不了“刺骨”的程度,不過也能愈發清晰地讓人感覺到了寒冬的迫近。

  蘇青鸞盤算著明天人多了怎么推選新的“組長”,手上把之前要給沐行之的那張寫了馬鐙、馬蹄鐵和煉鐵改進方向的紙張小心翼翼地折疊好收到了放在袖子里——不然如果吹走了,被別人撿去,還不一定惹出什么亂七八糟的是非。

  雖然想著要把這個作為“謝禮”,不過蘇青鸞還是很打鼓。

  之所以有幫助沐行之的想法,最大的原因就是現如今苛捐雜稅已經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可以說秋收一次,就又要有一批老百姓因為過重的賦稅而挺不過下一年。

  而且花溪村以及樂豐縣都算是“山高皇帝遠”的偏僻縣城,相對而言對于市井民意也管制得不是那么嚴苛。所以這里反而比起都城的百姓言行更加自由很多。

  也正因為如此,在這里的百姓在私下里會更加隨意議論上面而沒有什么顧忌。

  蘇青鸞不止一次聽說,當今的皇帝寵愛美人,冷落當初賢惠的皇后和皇后嫡出的皇子,反而十分寵信一個出身低微的美人和她所處的庶子。

  不僅如此,這皇帝還因為追求長命百歲信奉方士,煉制丹藥,只因為方士一句“皇后之子同陛下八子相沖”就把自己的親骨肉趕到冷宮去居住。

  有人說那皇后嫡子已經死了,也有說是被折磨得瘋掉了,還有說是中了毒,變成了又聾又瞎的殘廢……

  什么傳言都有,不過總歸一句話:皇后一家很凄慘,皇帝不管政事,整日求神問道,朝政據說都是寵妃一家人在把持。

  蘇青鸞知道所謂的“民間傳說”很可能是有杜撰或者夸大的成分,不過正所謂“無風不起浪”,至少蘇青鸞就曾經聽謝子安提過一嘴巴,他家和朝中寵妃沾親帶故的。

  這樣看來民間傳說也不是完全不可信。

  不僅僅是謝家的只言片語,還有之前秋收時候大家愈發悶悶不樂的表情,以及對于即將來臨的凜冬的擔憂,都讓蘇青鸞隱隱覺察到,現在這個當政的皇帝,不是什么明君的料子。

  蘇青鸞想得很簡單:首先,即便是今后要開戰,花溪村和樂豐縣雖然是所謂的“交通要道”,不過實在是資源有限,簡而言之太窮了,沒有什么可利用的資源,而且不是什么兵家必爭的險要易守難攻之地,又遠離都城,無論如何都不會作為主戰場;

  其次,現在這個統治者很不靠譜,而寵妃一家靠不靠譜都不重要了,天下不是他們家的,他們怎么禍害都不會心疼,六成的賦稅已經讓百姓苦不堪言了,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倒不如看看沐行之到底能做到哪一步,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最后就是蘇青鸞自己的一點點私心,她和沐行之交談之時,發現此人是一個心胸寬廣樂于接受新鮮觀點,而且能夠十分理智果斷的人,即便是單純從利益出發,他也不會是一個自己享樂不管百姓死活的人,因為這樣會留下各種隱患。

  這樣的人,無論是自己作為統帥,或者是輔佐之人,治下的百姓日子都不會太難過。

  蘇青鸞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管也許才是自保的最佳方法,畢竟憑借她自己的賺錢能力,在哪里都不會過得太差。

  不過透過周遭人的只言片語她也明白,自從現在這個皇帝完全寵信美人,信奉方士之后,百姓的日子也越來越難過了。

  蘇青鸞不是沒學過歷史相關的知識,明白一個最高統治者如果信奉方士的后果是多么災難——他能夠因為方士的一句話把自己的骨肉掃地出門,會不會又因為方士一句“要一百個童男童女”之類見鬼的話就大肆抓捕童男童女呢?

  這樣一個統治者在上面,她們一家人真的可以永遠“高枕無憂”嗎?

  蘇青鸞實在是沒有這個底氣給全家打這個包票。

  之前謝府找人暗中綁票蘇家全家的事情還歷歷在目,蘇青鸞并沒有忘記。那個時候,如果不是背后有沐行之的庇護,現在蘇家到底會遭受什么還是未知數。

  明明她只是想要好好地生活下去而已……

  這么想著,蘇青鸞更加快速地向著沐行之家的方向走去。

  素描現在幾何造型已經教授得差不多了,蘇青鸞開始讓幾個人描繪比較簡單的靜物。不過因為有著比較深的繪畫基礎,所以大家對于構圖很快都很能掌握,不過對于畫出物體的質地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其實最開始,還有人質疑真的能用炭筆把物品的“質地”完整表現出來嗎。于是蘇青鸞就在一幅畫——而且蘇青鸞之前的作畫也沒有特別表現質地的。

  于是蘇青鸞今天就在大家畫畫的時候,自己也選取的一組布景——茶幾上鋪著一張棉麻質感的擦桌子布,松伯本想拿走,但是讓蘇青鸞留下了;一組骨瓷的茶杯,光線的映襯下邊緣泛出瑩瑩光澤;還有剛剛剝了一半的石榴放在那里,甚至還有不小心噴濺到桌面上的汁水。

  就這樣一個有些狼狽的角落,蘇青鸞特意讓松伯保留了下來,并且把這些質地完全不同的物件兒一一繪制下來。

  眾人看著面前仿佛呼之欲出的物件,甚至感覺下一刻碰觸那一滴水滴都能沾濕指尖,不說話了。

  “反應質地的最關鍵因素就是‘光’,”雖然不能深說“反射”“折射”“散射”這些概念,不過蘇青鸞還是忍不住給了點提示,“不同的光線以不同的角度照射到不同的物體上,給人的感覺是不同的,只要能表現好光影明暗的特點,就能畫出每一件物品的質地。”

  這節課上完之后,蘇青鸞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然后端著松伯上來的鳳凰單樅猛灌一通——沒辦法,她嗓子都已經冒煙了,做不到細細品味了,哪怕是之前盛贊過的茶葉。

  “誒唷,明明是繪畫課程,我動嘴竟然比動手還多,”蘇青鸞吐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來辯經清談了呢。”畢竟這兩個事兒才是正經耍嘴皮子的活計。

  沐行之卻若有所思道:“青鸞你在講課的時候,似乎總是欲言又止,仿佛想說什么,卻又不得不用別的言語替代,到底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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