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還是沒有抓住吳大妮話中的言外之意,只是感嘆道:“以前大家的日子是真的好辛苦啊。”

  轉頭她又想到,還好自己穿越過來的時候是初夏,能利用到的野生食材還是很多的,更何況花溪村有水源經過,魚蝦都是現成的,方便她施展拳腳。

  不然有句話說得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果正好穿越到寒冬臘月,萬物絕跡的時候,她估計也就只能跟著家里面有什么吃什么——就算廚藝再怎么高明,也不可能把草根樹皮做成滿漢全席啊!

  腦子里一時間想著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蘇青鸞不由得有點兒跑神兒,讓旁邊的吳大妮不由得伸出手來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好好走著路,怎么還發起呆來了?”

  “哦……沒什么……”蘇青鸞總不能承認自己腦中真正所想的內容,只胡亂編著借口,“我只是在想著,大家還真不容易,活得那么艱苦。”

  “不過現在好多了,”吳二妮一邊同路過的花溪村的鄉鄰打著招呼,一邊扭頭同蘇青鸞說,“今年基本上每一家都有那么點兒閑錢,看,都是來鎮子上采買秋菜,想著能夠腌起來冬天大雪封山的時候吃。”

  “大雪封山?!”蘇青鸞一驚,“每年都會嗎?”

  吳大妮沒有想到蘇青鸞的反應這么大,但還是點點頭:“雖然不是每一年都會,不過不封山的時候很少,所以每一年都要做好準備——我知道最長的一次,還是我沒出嫁之前差不多也是你這么大,那年封山有差不多一個月呢。”

  頓了頓,吳大妮補充道:“我爹就是那年看著一家人都要餓死了,冒著大雪出去打獵,然后……”然后,穿著單薄的獵人反成了大自然的獵物,再也沒能回來。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說話。

  吳大妮是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了,而蘇青鸞感覺自己如芒在背,說什么都不合適,說什么都像是馬后炮。

  更何況,自己還把人家親弟弟給送去蹲大牢了。

  這么一想,蘇青鸞感覺自己更加坐立難安了。

  這種坐立難安并非表示她后悔了——那種情況,無論是為公還是為私,蘇青鸞覺得,她報官都是沒有問題的。

  可是現在這個情況,蘇青鸞還是感覺到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心虛——不是對吳二滿那個蠢貨,而是對吳家剩下的吳老太太和吳大妮。

  大概是看出來蘇青鸞在想什么,反而是吳大妮颯然一笑,對著突然變得局促起來的蘇青鸞笑道:“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和我阿娘——我那個弟弟敢把亂七八糟的東西往那給人吃的果子醬里面放的時候,也沒有想到他姐他娘。”

  這話倒是沒錯,吳二滿放入果子醬地,無論是神仙散或者最開始想要放進去的巴豆,只要是那些權貴吃出問題,他們很可能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參與制作的人員全都收拾了。

  這時代的律法并沒有什么公平和人權,有的時候,有錢有權的人如果想要買斷窮苦人的一生,哪怕是性命,也是有可能的——甚至多交些錢,都能避免被處罰。

  不公平么?當然是不公平的,這年頭誰跟你談公平?

  所以,即便吳二滿不被蘇青鸞和柳蕓娘抓個現行,他大概率也會因為“參與了果子醬的制作”被遷怒而報復,甚至吳大妮也不能免受牽連。

  而且這就不單單是蹲大牢能夠解決的事情了——從這種層面來講,蘇青鸞和柳蕓娘甚至救了吳二滿一命。

  然而事兒是這么回事兒,不過卻不好說出來,不然總覺得像是戳人傷疤,于是蘇青鸞用比突然漂移還生硬的轉折把話題引到了另外一面:“大家好像都在腌泡菜,感覺村子里的路上都是一股酸臭酸臭的味道。”

  這話她之前就想說了——大家都腌菜,蘇青鸞一走一過,感覺自己都要腌入味兒了。

  吳大妮感嘆道:“總比一整年的收成都交了租子,還得留下明年播種用的糧食,剩下那么點兒歪瓜裂棗等著冬天挨餓要好。往年即便是腌菜,也見不到幾家呢。”

  因為沒有余糧,沒有閑錢,自然也就沒有那個精力去腌漬什么秋菜了。

  “謝謝你。”吳大妮突然轉過頭,“我不知道別人怎么想,反正因為你,我今年賺的銀錢比之前幾年都多,還得了二輪福利,給自己和我阿娘,還有我家當家的和孩子都置辦了冬衣,這個冬天對我家來說終于不那么難捱了。”

  蘇青鸞其實也不是不知道很多村里的人因為自己的原因生活好了不少——因為她最開始向謝子安獻出那一套果子醬的時候,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得到什么當面的夸獎或者什么榮譽——要說是為了什么,可能是那一顆無處安放不忍看到親友餓死在眼前的圣母心?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這么做也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心里那點兒“不忍”罷了。

  然而現在,有人竟然當著她的面兒一本正經對她說“謝謝”,甚至還說因為她的緣故這個冬天都會好過很多,這讓蘇青鸞突然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明明不是什么讓人難堪的話,明明對方在表達感激,不過蘇青鸞還是感覺到那種腳趾扣地,想要立刻扛火車滾出地球的尷尬。

  突然,她感覺到自己的舌頭好像打結了:“不……那個……就是……”

  吭嘰半天,蘇青鸞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最后只小聲說道:“我……我也賺了很多錢呢……”

  這倒不是謙虛,都城那邊人傻錢多只求一口美味的人不要太多,蘇青鸞看著謝德順給銀票的痛快程度,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原本“獅子大開口”的價格是不是定得太便宜了。

  即便是她給了所有的工人比別處更為優厚的工錢待遇,甚至還有各種名目的“福利”,排除各種用人用料的成本,蘇青鸞還能凈賺四成到五成的利潤——這在蘇青鸞的眼中已經算是非常可觀了。

  畢竟最開始,她都根本沒有打算能有利潤入項。

  ……歸根結底,還是都城的有錢人太多,蘇青鸞對于這個時代的“富貴人家”到底什么程度,還沒有直觀的概念。

  這么想著,蘇青鸞突然就對什么時候能把店面開到都城躍躍欲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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