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五起身去找那押糧的官差，“這米看起來過期了，能發放嗎？”
押糧官差回道，“現在都沒有吃的了，再不吃，就要餓死人了，過期的米怎么不能吃？不過，我們也是半道上接回來的，檢查看了看，米的成色是不對，問了之前運糧的人，他們說是前幾天在路上遇上了小雨淋濕了，所以，變成這種色了，這應該不要緊。”
王老五轉身再看現場，百姓們領到米之后，也有人在議論。
但是很快都有人說，“管它什么霉米不霉米的，有得吃就不錯了，能飽肚子就行了，回去多洗洗，再下鍋是一樣的。”
“對啊，生死關頭了，哪里能講究那么多，這還是免費的不要錢，前幾天在糧行里買的高價米，不一樣也是發黃的陳米，還生了米蟲呢，這米好歹還沒有生蟲。”
大家一想，也對，就各自歡喜的領回去了。
王老五也不好多說什么。
***
沒過一會兒，姜程氏抱著囡寶回來，做晚飯了。
“咋樣？”姜蓮珠問。
姜程氏邊做飯邊道，“都領上糧食了，還是大米呢，回去蒸飯，熬粥都十分要得，大家都很高興，官府發糧的速度也很快，分了十幾個臺子，一起發放，現在差不多，家家戶戶都領上了大米，回家去做飯了。我也回來做飯了……”
語氣輕快。
這個婦人也是個善良之輩，看到別人餓肚子，她自己雖然有吃的，也心下過不去的。
姜蓮珠給她幫忙燒柴燒鍋，一起協同做晚飯。
為了慶祝，晚上做得這幾天來最豐盛的一頓了。
煮了白米飯，炒了一碗臘肉蒜苗，一盤早上發起來的花生芽，蒸了一個風干野雞，肥肉燉了一大鍋的蘿卜，香噴噴的。
姜蓮珠還想打個雞蛋湯，但是家里沒有雞蛋了，才作罷。
因為最近雞蛋緊缺，沒有雞蛋賣了。
人都吃不飽糧食，雞更沒有吃的了，所以，都基本上不下蛋了。
大寶二寶，小胖子三個小子，剛進門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二寶與小胖子饞得直沖大廚房內，偷偷摸摸的讓姜程氏給了他們兩人一塊雞肉，解饞。
姜蓮珠讓他們先去寫作業，等王老五回來了才開飯。
姜蓮珠問分米的事情。
“每家每戶先分了二十斤大米回去了，夠吃好幾天了。”王老五說到這里，頓了頓。
姜蓮珠問，“怎么了？還有其它什么意外？”
王老五道，“我瞧著那些米有些變色，不太新鮮。”
“怎么不新鮮法？你不是說賑災的糧食都是朝廷的儲糧嗎？會不會是存儲的時間過長了？產生了發黃的跡象？”
王老五也不能確定，“賑災的糧食，像大米這種一般都是存儲的谷物，需要的時候，再研磨成米，不會變色太厲害，今天的米不僅發黃像泡過水的，還有發綠，運糧的官人說路上淋了雨的……”
現在這種時候了，只要是米，就能讓人瘋狂了，反正是免費發放的賑災糧食，所有人都是歡喜的領走了，也沒有人嫌棄什么的。
之前，糧行賣過期陳舊的高價糧，一樣被人哄搶。
姜蓮珠沒看到實物米，也不好說什么，“淋了雨的米，容易生蟲霉爛，不能儲存時間長，這要看它什么時候淋的，如果是在路上這幾天內，應該還不要緊。”
幾個孩子們吃得香噴噴的，風干雞快被干完了，王老五不慌不忙，邊說話的空檔，邊夾了最后一塊大雞塊，放在了姜蓮珠的碗里，動作如行云流水，流暢絲滑，讓幾個小的們，看懵了。
姜蓮珠心里一樂，嗯，最后一塊的雞肉味道似乎格外的不同，好吃。
有囡寶與小胖子在，眾人的食欲都好一些，滿桌子的菜，連臘肉燉蘿卜的湯都給干光了。
吃得心滿意足的。
剛剛吃完飯，王老五準備起身幫忙收拾碗筷，就聽到外面有人叫喚。
“姜大夫，姜大夫，哎唷，哎唷，姜大夫，快來幫我們家兒子看看，他上吐下泄的……”
姜程氏道，“你們快出去看看，碗不用你們幫我收，我自己來就行了。”
這種屬于急癥了。
一般晚上醫館關門了，都不會有病人來了。
姜蓮珠趕緊出去看。
她是有崽的人，她會體諒別人家崽生病了的慌張。
王老五也在她身后，跟了出來，他心里頭沉沉的，但愿不會是他所擔心的那樣……
兩人出來一看，就見一個年輕的夫妻焦急的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孩子，那個小孩子已經雙眼翻白了，休克過去了。
嘴角殘留著污漬，身上也臭哄哄的。
姜蓮珠就看出問題了，“這是食物中毒了，怎么回事兒？吃了什么？”
年輕妻子大哭，“就是吃了今天衙門里發放的米啊，剛煮熟，就給小寶盛了一碗，讓他先吃，結果，他吃了半碗就成這樣了，姜大夫，快救救我兒子啊！”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又有幾個痛苦叫喚的人扶著門檻進來了。
“姜大夫，老身的肚子好痛啊！唉唷，疼死我了，絞痛如麻……”
“我也是，我也是，我不僅疼，胃里頭還翻江倒海似的吐了好幾次……”
“我還胸悶氣短，心口發疼，頭暈眼花……”
來者幾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
姜蓮珠失聲問道，“你們是不是都是吃了今天發放的米？”
“對對對！也沒有別的吃，剛剛煮熟，我們就迫不及待的吃了幾口……”
“我也是啊，吃了那米熬得粥……”
亂成了一鍋粥。
還有人在街道上高喊著，“姜大夫，姜大夫，快快快，我娘在家里暈死了過去，快幫我救救人啊！”
姜蓮珠臉色沉冷，她與王老五互望一眼，都知道情況的嚴重了。
今天發放的賑災糧食有毒！
毒性還不小。
王老五低聲問，“你能治嗎？”
這個局面看起來亂糟糟的，中毒的人情況都不好，各種癥狀的都有，這種大規模的中毒，毒性肯定不好治。
姜蓮珠深呼吸一口氣，她最近積攢了急救箱里所有的藥品，好不容易攢了這么多，看樣子，都要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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