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是——”賀蘭鴉嘆息一聲,“為了贏,可以不要命。”
梅淮安也不反駁,單手攥著這人后腰的衣裳不松開,另一手把小黑旗往人胸口戳穩了。
這才半瞇著眼嗓音嘶啞的回他——
“我的,領地了。”
“......”
說完,撞到頭的人身子一軟,就這么癱在玉衫懷里。
賀蘭鴉愣怔一瞬,彎腰把人橫抱起來,轉頭喊:“把醫師找來給他檢查傷勢,再去熬些肉粥來。”
寒翅臉色到這會兒還是白的,想到剛才那驚險一幕額頭上全是冷汗,連忙站直了應聲:“是!”
眾多侍衛看著自家佛君抱著那人離去,佛君胸前的小黑旗幟一角還繡著小小的字。
——梅。
此次驍騎營長襲試練的奪冠者已然躍出水面,奪冠的手法卻是常人連想都不敢想的。
全軍上下,心服口服。
——
梅淮安醒來的時候,午時剛過。
身處的地方似乎是一處儀事堂內室,因為耳邊聽見絹絲屏風隔開的外室那邊,正有許多人在說話。
他動了動身子,渾身都是干爽的,連頭發上都是薄荷味道夾雜花香的氣息。
穿著一身嶄新里衣,枕頭邊還有一套黑武服。
......等等!
這身武服左肩繡的有四片蓮瓣啊。
眾所周知,渭北的象征旗幟是朵黑金佛蓮。
軍中的軍銜也按照相應蓮瓣紋繡在肩上,能叫人一眼看出身份來。
二妞肩上只有一片花瓣,王遙肩上有兩片,萬長生肩上也是兩片。
李萬吉的肩上有五片花瓣,賀絳肩上有六片花瓣。
賀絳的衣裳肩頭,六片花瓣是能組成一朵完整蓮花的。
寒翅和鷹爪他們的衣服上,肩頭沒有軍銜花瓣,只有上身衣襟處大片的金線繡蓮紋。
這是佛君近侍和將領們不同的地方,一眼就能瞧出來身份職務。
可是眼下,不知道誰給梅淮安準備的衣服上,足有四片蓮瓣!
這代表什么?
李萬吉的職務是前營總領軍,五片花瓣,而梅淮安只比他少一瓣。
他如今的職務快能跟李將軍平起平坐了?咳,興許也不能這么對比。
但他不太了解這些,此刻只是指尖緩緩摸上四片小小的蓮瓣。
感受著順滑的線條,都不舍得撥弄幾下,嘴角高高揚起卻遲遲不落。
四片花瓣,真好看啊。
外室里傳來并不算糟亂的動靜,甚至有些喜氣洋洋。
聽上去像是幾個將軍在議論‘軍情’,賀蘭鴉在座旁聽。
“...昨夜山谷西側陣營有狼煙升起,虛晃三回最后走了西北角險坡,而后山莊門前被插了六十九只旗幟,為首的叫楊子義。”
“后半夜我北陣營也漏了!今年驍騎營的好小子可真不少......旗幟九十二只,為首的是趙長威,趙老將軍后繼有人啊。”
“哎,哪里哪里,犬子不過是略有長進......”
“凌晨的時候,我這邊西南山嶺趁亂跑來一隊人,不過八九個,卻個個身手勇猛啊,有個單騎開路的竟然破了我四員小將追截,似乎是叫...陳香!”
“哦?那是中州的......”
“是,正是呢,中州兵里還有些也值得一瞧,一晚上破來三百多個,怪了,都不知是從哪兒鉆出來的。”
“中州地形向來便擅山谷戰,想必從前經驗豐富......”
“啊,還有那位...也當真是奇人吶,百米懸崖單身跳下,竟還能毫發無損,老夫只聽聞恍若仙人,到底是怎么下來的?”
“不知道啊,就聽說是拿了幾根木棍,侍衛們也說不清楚,撿回來的木根和草藤我也瞧見了,都是普普通通的東西。”
“真是奇了,奇了!”
“......”
“主君,那太子騰飛的妙計若是能教于咱們,往后何愁......”
“是啊,聽聞主君將那太子提為前帳左領將,往后便要在近帳行走,說來此刻中州與渭北都是一家,咱渭北也待他不薄......”
“哎!到底非我族類,能真心把妙計教與咱們?若是那太子心生防范,怕咱渭北往后跟他......”
“說起來也不知他打算什么時候登基?梅帝尸骨都被嶺南糟踐......”
“夠了,此事本君心中有數,不必再提。”
越來越熱鬧的儀堂里,響起一道清冽沉穩的嗓音。
“此次長襲試練的結果諸位都一清二楚,賞罰提銜也都自行去辦吧。”
“是。”
“今明兩日把驍騎營已然落旗的送回營去,截止試練七日后,山中搜救持續五日,一切照舊。”
“是。”
“散了吧。”
“末將告退!”
“......”
梅淮安等著外面的眾多腳步聲離開后,這才坐起身開始穿衣裳。
一道腳步已經繞過屏風了,他站在榻前系著腰帶扭頭望去,正是賀蘭鴉。
賀蘭鴉披著一件薄薄的黑色長袍,頂上有寬松的帽子垂在額前,帽邊還墜著裝飾的小銀葉子。
他似乎不愛穿緊身的衣裳,衣袍都是寬松大衣擺,有時候腰帶是一根細珠鏈,有時候就干脆不系腰帶。
此刻腰間松垮系著跟帽檐同樣的銀葉子細鏈條,動身的時候衣擺搖晃,鏈條就也跟著晃。
今天手里拿的是一條黑晶珠串,好看,人也好看。
梅淮安瞄了一眼就轉過頭,悄悄從銅鏡里繼續瞄兩眼,彎腰坐下蹬上靴子。
“洗漱過后隨我去用午膳吧,你醒的比我預料中要晚了些,想來是被賀絳追的累極了。”
賀蘭鴉走到邊上的銅盆前站定,背對著榻邊的人洗手,撩的水聲嘩啦作響。
梅淮安聽的一愣,說:“你沒吃午膳,一直等著我?”
“賀絳也在外面等你,洗漱好了就過來吧,隔壁膳廳。”
賀蘭鴉沒回答他的問題,洗手之后拿帕子擦著手指往外面走,喊了寒翅傳膳。
“......”
這人似乎在生氣啊,氣什么呢。
哦,是氣他從懸崖上跳下來。
梅淮安笑了笑,移步去洗漱。
銅架子上擺著洗漱的皂露和布巾,下面放著兩盆看起來都是干干凈凈的水。
一盆水面平靜,一盆水面還在蕩漾。
梅淮安就盯著那盆蕩漾的水,剛被人洗過手的。
鬼使神差的,他拿手指在那人洗過手的盆里攪了攪...猛地縮回手!
嘶,有點變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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