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廳里。
景玹望著那離去的背影,感慨道:“傳聞這南朝太子最是溫文爾雅,乃讀書人的典范,看來傳聞也只是傳聞。”
甄老爺子眼里帶著些疑惑,摸著胡須自言自語:“那位神女瞧著好生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你與神女定是見過,方才她進門瞧見你時似驚似喜。”景玹斷定道。
“不對,以神女這天人之姿,我要是見過,肯定不會忘記。”
“或許昔日神女是喬裝打扮與你認識的。”
甄老爺子半信半疑,他實在想不起來在哪遇到過神女這等人物,可又切切實實地感受到神女與他之間的那份羈絆和親切感。
也不怪得甄老爺子認不出甄小姷,他離開金溝村時,甄小姷還是個不著脂粉的大胖妞,而現在的她一身雍容華貴,面上也是涂抹了些胭脂水粉,整個姿態的變化就如同鳳凰涅槃一般。
而甄小姷本人,此刻正被人拋到了床上。
幸好天冷,床上鋪了厚厚的被褥,她摔得倒不痛。
“你就在這里待著,哪也不許去。”將她丟開的男人正站在床榻前,居高臨下地命令她。
甄小姷抬手扶了扶發髻上搖搖欲墜的金步搖,歪著頭笑:“你讓我去你房間待著,我就不亂跑。”
趙宗郢狐疑地看了她幾眼,他那寢殿里什么也沒有,也不怕她亂來,就應允了。
甄小姷前腳剛到寢殿,后腳就將宮人都趕了出去,把房門落了栓。
響午。
來送飯的宮人叫不開房門,便向管事匯報,管事又將這情況匯報給了趙宗郢。
趙宗郢起先也沒有在意,等處理完公事,聽下人匯報,說寢殿里一直沒有動靜,他才意識到不對勁。
這只孤魂野鬼可沒有那么乖巧。
趙宗郢大步往寢殿走,寢殿外正站著守衛和兩個宮女。
“殿下!”幾人連忙行禮。
趙宗郢朝一個守衛淡聲吩咐:“把門撞開。”
守衛遲疑了一下,應了一聲后就去撞門。
門外其他人面面相覷,都不敢開口說話。
房門撞開后,趙宗郢大步跨入寢殿,里頭安安靜靜,哪里還有甄小姷的身影。
“神女不見了??”跟在趙宗郢身后的管事驚得瞪大了眼睛。
趙宗郢巡視了一圈,目光將所有窗戶都掃視了一遍,那些窗戶都是從里面拴上的,人根本不可能從窗戶處離開。
寢殿外一直都有人,而且東宮里巡視的侍衛也不少。
趙宗郢側過臉,朝管事投去一個眼神,吩咐:“查看屋里各處死角。”
“是,殿下。”管事立即叫上兩個宮女去檢查寢殿里能藏人的地方。
很快,寢殿被翻了個底朝天。
“殿下,神女……消失了。”管事走到趙宗郢面前,語氣里帶著些不可思議,畢竟人是他看著進寢殿的。
“此事切莫宣揚。”趙宗郢平靜地叮囑。
“是。”管事連忙應聲,寢殿里其他人也紛紛應聲。
趙宗郢抬手輕輕揮了下。
“都退下,把門帶上。”
大家低著頭,退出了寢殿,走在最后的管事帶上房門時擔憂地看了眼趙宗郢。
他們太子殿下找了這樣一位神通廣大的太子妃,也不知道是不是幸事。
房門關上后,趙宗郢開始走動。
他先是去了床榻邊查看了一番,而后沿著墻根一點點摸索,來到那排擺臺架子旁后,他終是發現了藏匿在柜架后的暗門。
一道門墻也做不到嚴絲合縫,只是縫隙平時有柜架擋著,一般也沒人能發現。
趙宗郢眼神深沉地盯著這面門墻,眼里晦暗。
連他都不知道太子寢殿里有這樣一處密道,甄小姷竟然知道!
西市街道上。
黃昏已至,街上卻還人來人往。
一行人于人群里緩步而行。
“南朝京城好生熱鬧。”為首的人一襲玉色竹紋長袍,頭上只用了一根玉色緙絲發帶束發,面容白凈,五官雋好,他手里拿著一折扇,折扇一面提了字,一面畫著山水。
正是景玹等人。
甄老爺子也是一臉感慨:“老夫雖久居南朝,但這卻是老夫初次來南朝京城,以前也只從福爺那里聽聞,京城有多熱鬧,這里得到午夜子時才開始宵禁。”
景玹環顧周圍,低聲道:“我遣人去打探過,鎮北王未曾帶什么女子回鎮北王府,鎮北王府上也沒有和皇女殿下身形相似的年輕女子。”
“肯定是他把乖乖藏起來了!”甄老爺子眼里帶著憤怒。
“若他只是將皇女殿下藏起來倒還好說,怕就怕他……”景玹沒有往下說,聰明人都能聽懂他的意思。
甄老爺子神色有些難看,咬牙切齒地說:“乖乖若有半點損失,老夫就算粉身碎骨也會踏平鎮北王府!”
景玹看了眼甄老爺子,沒有再說什么。
“你那些糖畫都不是我想要的,能不能讓我自己畫,我給你錢。”斜處傳來了一道耳熟的女聲。
景玹和甄老爺子同時看了過去。
看到糖畫攤位前站著一個身形瘦弱的身影,甄老爺子失望地嘆了口氣,那嗓音和他家乖乖很像,可惜這身形對不上。
景玹的神情和甄老爺子正好相反,看到糖畫攤位前穿著一身不太合身男裝的女子,他臉上不由自主露出了一抹笑容。
“給我十文錢就由你自己畫。”糖畫攤位的攤主攤開一只手要錢。
甄小姷從腰上掛著的荷包里拿出了一粒碎銀子,放到攤主手上。
“你沒文錢嗎?這一兩銀子我找不開。”攤主有些無奈。
“不用找了,你讓我多畫幾個就行。”
攤主眼睛一亮,“那好,您請便!”說著,攤主立即起身讓位。
甄小姷就勢坐在了攤主的位置上,在攤主準備指點前,她熟門熟路地拿起了舀熱糖漿的勺子,開始在畫糖畫的木板上畫圈圈。
“您這是畫的什么?”攤主看到那成型的“畫”,實在沒忍住問道。
“你覺得這像什么?”甄小姷拿起了木簽,將畫好的糖畫豎起來展現給攤主看。
攤主有些不確定地說:“可是一條盤著的……蛇?”
“不像牛糞嗎?”甄小姷低頭看自己的作品。
攤主:“??……”
已經走近的景玹忍俊不禁,合上折扇抵著下嘴唇低低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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