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涓自打聽說姜婉眉又懷上了，就開始哭，也不是大聲哭，就是那種小聲的、“嗚嗚嗚”的哭聲。
屋里服侍的丫鬟也不敢勸，便去廂房將蔣憶月叫了來。
“媽，你這是怎么了？”
蔣憶月今年十一歲，正是婷婷裊裊、嬌俏可人的年紀，又因為是最受蔣司令寵愛的孩子，也是頗為驕矜的，可她對除了蔣司令以外的人向來耐心不多，也就是陳文涓是她親媽，所以多了幾分親近與耐心。
但這些親近與耐心是放在陳文涓不哭哭啼啼的時候。
被蔣司令時常帶在身邊的蔣憶月有著“將門虎女”的特質，柔弱可以，善良可以，但是不要哭哭啼啼、自怨自艾、亂發善心。
陳文涓恰好時常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在蔣憶月的雷點上反復橫跳。
“嗚嗚嗚·····憶月，媽好沒用。”陳文涓倚坐在床邊，在架子床上抹眼淚：“媽沒能給你生個兄弟，小南苑以后都要騎在我們書香苑頭上了，嗚嗚嗚······”
陳文涓作為排名倒數第二的七姨太，年齡自然不算大的，加上清瘦，拿著塊帕子倚著垂淚的模樣，隨便哪個男人看了絕對是滿滿憐惜。
但現在看到的是女兒不是丈夫。
蔣憶月看著哭的更投入的親媽，只覺得腦袋疼，還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陳文涓其實并不是個傻女人，從她在八姨太進門之前幾乎獨寵、八姨太進門之后還能從新人手里分出來半數寵愛來看，她的手段可以說是高明。
像這次哭泣，也屬于她屢試不爽的招數——她要讓自己在司令心中永遠保持著善良、溫順、柔弱的形象，所以在有個格外受寵愛的女兒的情況下，那些沖鋒陷陣的事情，挑頭的便是蔣憶月了。
要說其他的姨太太在蔣憶月這個備受寵愛的小姐手里吃虧，實際上啊，其實還是在陳文涓這兒吃的虧。
“憶月，媽，媽，媽要是給你生的是個弟弟就好了，這樣你也有了倚靠。”見蔣憶月老半天沒有說話，陳文涓半抬起頭，期期艾艾的說到。
蔣憶月是個什么樣的人，陳文涓怎么可能不了解呢？
“媽，你怎么又說這種話，讓思月聽見了，她會多傷心啊！”果不其然，蔣憶月炸了：“沒有弟弟就沒有弟弟，你看其他院的，生了多少兒子，爹最疼的還不是我，這家里的，除了我，爹帶誰去過軍營？帶著誰去騎過馬？帶著誰專門去給外人介紹過？我這女兒可不比兒子強？”
看著發展方向朝著自己想象的方向而去，陳文涓又低下了頭，掩蓋住眼中的神色：“那是你的造化，你爹老婆多孩子多，你看他這次這么高興，要是此后便疼上了那邊的，我們娘三可要怎么辦啊。嗚嗚嗚······”
蔣憶月再怎么的“將門虎女”，終究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聽著陳文涓的話，想著蔣司令自進了小南苑的門，都快一天了還沒出來，不由得心生一種威脅。
要知道，自打蔣司令對蔣憶月格外疼愛開始，每次在外歸家之后，都是歇在書香苑的，這么些年來，都成了一種習以為常的“規矩”。
“好了，媽。”蔣憶月給陳文涓順了順氣：“您去做幾道爹愛吃的菜，我帶思月出去一趟。”
******
蔣司令今年已經四十有五了，前面四個女兒已經出嫁好幾年了，長子和次子也于去年已經成了親，按當下人們說的，已經是半個老人了，
而后院，也已經三年未再傳出好消息了。
所以說，姜婉眉又懷上了，這對于半個老人的蔣司令來說，絕對是個天大的好事。
蔣憶月帶著妹妹蔣思月來的時候，蔣司令正好心情的和小南苑的三個在一起吃飯，因為姜婉眉有了身孕，大病還未痊愈的蔣惜月便破天荒的被他抱在懷里喝米粥。
雖然這個行為還算病著的蔣惜月很不理解，但作為蔣司令最疼愛的女兒的蔣憶月看著就有些刺心了——因為自打她懂事起，蔣司令就沒有抱過除了她以外的子女，連她的親妹妹都沒有。
她的親妹妹蔣思月看著坐在爹爹懷里的小妹妹，也是頗為羨慕。
“爹，眉姨，少盡弟弟，惜月妹妹。”蔣憶月婉婉一笑，和屋里的幾個人打招呼。
“爹，眉姨，少盡哥哥，惜月妹妹。”蔣思月見姐姐打招呼，也跟著打了招呼。
蔣司令這會兒給分外乖巧的惜月喂飯喂的正起勁，見兩姐妹來了，也只“嗯”了一聲，全當是孩子來串門。
倒是姜婉眉見了這倆，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怒火中燒，暗罵陳文涓是個只會推女兒頂出來的縮頭烏龜。但臉上還是掛著笑，熱情的招呼：
“憶月和思月來了啊，飯吃了沒？小巧，快添兩副碗筷。”
蔣憶月來這兒可不是為了吃飯，連連拒絕，然后臉上掛起些許不好意思，說：“不用不用。前兩天我和思月在園子里玩，不小心把惜月妹妹撞到了池子里去，因為惜月病著，也不好過來打攪，今天聽說妹妹醒了，特意過來道歉的。”
一口氣說完，便拉著蔣思月站到了抱著惜月的蔣司令旁邊，對著惜月鞠了一躬：“惜月妹妹，對不起。”
被她拉著的蔣思月自然照做。
惜月很無語，她明顯的能看出來，這姐倆過來，至少大的這個不是來誠信道歉的，目的不出意外在抱著自己的這尊大佛身上。
“沒關系。”
不管好的壞的，你都說完了，在蔣司令這尊有些大家長做派的、非常偏愛蔣憶月的大佛面前，惜月表示她還能怎么著，只能乖乖悄悄的說原諒唄，反正這位姐道歉也只是個幌子。
果不其然，惜月的“沒關系”一出，蔣憶月喜笑顏開，然后便岔開了話題。
非常生硬，但愛欲其生恨欲其死、又有些渣男直男屬性的蔣司令聽不出來啊！
“爹爹在眉姨這兒都吃完了，媽還做了一桌子菜，看來只能便宜我和思月了。”
這話說的很活潑俏皮，但隱藏含義估摸著這屋里也沒幾個聽不出來的。
姜婉眉臉上還掛著得體的笑，但惜月敢保證，她在這位媽身上看出了濃濃的不滿。
“還能再吃點。”蔣司令將惜月遞給一旁的小巧，站起了身，笑著對姜婉眉說：“你好好歇著，一會兒我叫副官把上回得的紫參給你送過來。”然后摸了摸憶月的腦袋，一起離開了小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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