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士去打電話，蔣老爺便上樓收拾了一番，惜月怕他去了肝火動的過旺，身體遭不住，便上樓去換了一身褲裝，又收拾出來一堆降壓藥、救心丸什么的裝在袋子里備著。
下樓之后，只見蔣老爺換了一身利索的衣褲，腰上別了槍，手上也提著一條九節鞭，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而姜女士則是在一旁勸說著什么。
“媽，這是怎么了？”
惜月提著手提袋走近，姜女士看著惜月手里的手提袋，對蔣老爺說：“老爺，你看這樣行不行？惜月帶的有手提袋，你把鞭子裝惜月袋子里，用的時候再取出來。”
惜月不明所以。
蔣老爺看了看手里的鞭子，又看了看惜月手里的袋子，點頭了。
姜婉眉女士連忙把鞭子從蔣老爺那兒拿過來，走到惜月面前，一邊把鞭子往惜月袋子里塞，一邊小聲和惜月交代：“你哥不在，你要跟著去，你爸要是氣出個好歹，還能搭把手。我和你舅舅說了，他也跟著去。到時候這鞭子你說什么都不能給你爸，寧愿讓他放槍，都不能給他。他腰上有舊傷，肩膀上也有，這氣急了甩起來鞭子，沒個輕重的，到時候傷不到人，自己躺著回來了，記住了啊。”
惜月點點頭。
姜女士又從自己手里的小挎包里掏出來一把袖珍勃朗寧，給惜月裝到袋子里：“我本來說跟著一起去，你爸爸讓我去巡捕房看看念月，這是錫城讓我給你的，他說趙家背后靠著什么徐參謀，就怕去了之后，趙家院子里有兵。他去叫人去了。你看著點你爸，他那以前脾氣爆，現在看著溫和多了，實際上還是脾氣爆，這能不走火，就別放槍，免得到時候本來的事情沒處理，新加別的。”
“好，我知道了。”惜月顛了顛手里的手提袋，蔣老爺那條九節鞭是真的重。
等姜彪帶著人來了，一伙人便坐上車，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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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界，趙家大宅。
趙家是十來年前搬到上海來的，趙家人守舊，住的宅子也不是公館別墅，而是古色古香的中式院落。
二進門之后便是趙家平時的理事大堂，名曰和氣生財——充分的體現了趙家生意人的優良傳統。
只不過，現在這“和氣生財”的匾下面發生的事，可是一點都不和氣。
“玲瓏，你娘不守婦道，你爹和你哥哥早死了，你一個女兒家，這趙家的家產，可就和你沒關系了吧？”說話的是趙家的二老爺。
趙玲瓏紅著眼睛看著他，然后將目光轉向正堂之上坐著的趙老太太身上：“奶奶，我娘是什么人您心里不清楚嗎？這些年她一直伺候著您，家里的生意也是她在忙，現在她被人害死了，外祖家聯系不上，你們還要往她身上潑臟水？！”
趙老太太似是理虧，嘴巴動了動，但目光投向趙二老爺的長子新娶的媳婦徐蓉身上，終究是沒說話。
“你這孩子，”趙二老爺走到趙玲瓏面前：“你為難你奶奶干嘛？你娘不守婦道，然后死了，那是她活該。你們大房無人，你的嫁妝二叔給你留好，趕快把賬本、鑰匙、大章都給交出來，一個丫頭片子，還想獨占財產不成？”
趙玲瓏死死的盯著趙二老爺：“爺爺去之前是分了家的，我們大房的財產是我們大房的，是我爹爹和哥哥打下來的，是我娘守著撐著的，和你們二房沒有一個銅板的關系！誰說大房無人了？我不是嗎？害了我娘，還想吞財產，做夢！”
“嘿，你這孩子！”趙二老爺臉色很是難看，揚起手想要打人。
這時候，門外趙二老爺的管家跑進來了，慌里慌張的：“老爺，老太太，不好了！”
“怎么了？慌里慌張，沒個樣子！”趙二老爺看著管家的樣子，頗為嫌棄。
管家擦了擦頭上的汗：
“老爺！外面來了一群人，說是大夫人娘家的人，領頭的那個自稱是大夫人的爹！”
一語驚四座。
趙二老爺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
趙老太太站了起來：“怎么可能，東平那邊不是陷落了嗎？老大媳婦家里不是都聯系不上了嗎？”
只有趙玲瓏，眼中迸發出希望的光。
與此同時，蔣老爺略顯威嚴的聲音從趙家的“和氣生財”堂外傳進來：
“怎么？一時聯系不上，就能欺負我蔣山海的女兒，草草了結了她的性命嗎？”
與聲音一起進來的還有蔣老爺他們。
趙玲瓏從來沒有見過母親娘家那邊的人，因為搬家，加上戰爭影響，蔣念月搬家之后寫回去的信，大多是沒有回信的，想來也是送丟了。
趙玲瓏只是聽蔣念月說過，外祖父是個很厲害的人，如今看著從門外進來的頭發花白、精神極好、頗有威嚴的而老人，心中涌上無法言說的親切。
“外公！”趙玲瓏繃不住了，眼眶子里的眼淚掉了下來，朝著蔣老爺跑去。
蔣老爺也有些傷感，將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外孫女攬在懷里安慰了一番，然后交給惜月這個九姨照顧，才開始和趙老太太繼續說起來：
“親家母倒是和我說說，我這個娘家爹聯系不上，你們是怎么對待我的女兒的？趙永人呢？老子把女兒交給他，他就是這么照顧疼惜的嗎？”
蔣老爺根本不知道，趙永已經死了，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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