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遠遠瞥了一眼，陸春丫就相中了杜長庚。比起賀巖，她其實更喜歡長得白凈斯文的類型，這種眼鏡戴上，像個有文化的書生。這也是為什么，她之前對孫明遠有那么一點意思的原因。孫明遠如今名聲臭了，陸春丫自然再也瞧不上，人家杜長庚還是縣城食品廠運輸隊的，跟她堂姐夫一樣的工作。一個月拿那么多工資，他叔還是個當領導的。陸春丫的心思被點燃了，覺得杜長庚是她一直在等的對象。陸大軍回家，她就催著苗翠鳳問人家杜長庚的情況，可惜的是陸大軍陰沉著一張臉，回來吃完飯倒頭就睡。這會兒睡到日上三竿，人總算醒了，蹲在屋門口柱子下曬著太陽，吸溜著香噴噴的荷包蛋，陸春丫就推了她媽一把。苗翠鳳被推到陸大軍面前，一臉堆笑：“大軍，你在縣城食品廠干得怎么樣？”
陸大軍本來就一直嫌棄苗翠鳳，覺得有她這個當過勞改犯的媽不光彩。這會兒她哪壺不開提哪壺，陸大軍就不耐煩了。苗翠鳳心里暗想，這個兒子靠不住，未來還得靠她女婿。她仿佛看不到陸大軍的嫌棄，開口道：“賀巖昨天帶了個小伙子回來，聽說是他廠里運輸隊的工友？”
苗翠鳳一提賀巖，陸大軍心里的火苗蹭蹭蹭往外冒。那是害他在食品廠差點呆不下去的人。他不說話就好了，故意在人前落他面子，可以想象得到，自己以后在食品廠的日子更難過了。陸大軍憤怒的瞪著苗翠鳳，突然看到了他妹陸春丫一臉渴望的表情。說實話，陸大軍這人其實不笨的，只是腦子沒用到正道上。陸春丫這滿眼含春的樣子，他腦子里靈光一閃，馬上就明白自己媽和妹妹打的什么主意。賀巖不就是仗著人家杜長庚他叔是運輸隊的主任，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的嗎？如果杜長庚成了他妹夫？那他這個大舅子，怎么也能掠過賀巖去。說不定到時候他進了運輸隊，杜德海重用他，他就能搶了賀巖的風頭。肥水不流外人田？杜德海提拔一個親戚，怎么著也比提拔外人強吧？心里打穩了這個主意，陸大軍積壓的煩悶一掃而空。他沖苗翠鳳和陸春丫道：“杜長庚家條件挺好的，他叔是我們廠運輸隊的主任，聽說有一個姐，嫁到了省城，還在紡織廠混得挺好的，是紡織廠的干部。”
“他的工資肯定不比賀巖低，聽說他爹還是在街道辦有工作的，不然他姐也不能嫁不到省城去。”
陸大軍拋出一句話：“運輸隊是廠里的香餑餑，應該有挺多姑娘瞧中了杜長庚，也不知道他怎么不找個對象處？”
苗翠鳳和陸春丫，只知道杜長庚叔是食品廠的干部，壓根不知道他還有在省城紡織廠當干部的姐姐，還有在街道辦上班的爹。小伙子自己還有那么好的工作，杜長庚的家世又比她們想的好太多。陸春丫聽得心潮澎湃，恨不得馬上跟杜長庚處上對象。苗翠鳳更是裂嘴笑開了花，她接話：“我知道他咋沒在城里處對象，他想到咱們大隊找個媳婦兒。”
陸大軍的確也起了心思，但想著的是，讓他姑父嚴偉才去撮合。都是食品廠的干部，他姑父應該能跟杜德海說上話。苗翠鳳這么說，陸大軍很意外：“這不能吧？”
“咋就不能？這話是賀巖昨天在井邊親口說的，那個小杜同志來咱們大隊，想說個媳婦兒。”
苗翠鳳著急道：“這事兒咱們得抓緊了，我看藥坊那邊有幾個知青長得跟狐貍精似的，這樣的好事，不能被她們搶了先。”
“我看我得帶春丫去求你嬸子做媒，春丫到底是自己人，可不能便宜了外人。”
苗翠鳳母子兩個商量著事兒呢，陸老大就擔著簸箕從外邊回來。他撞到李志強媳婦領著白蘇一早上劉家，本來也沒往壞處想，聽到她們兩個說的話，頓時敏銳的覺得不對勁了。“我瞧見大隊長媳婦帶著大軍他嬸子往劉家去了，她跟劉家也沒有往來，怎么突然跑去他家了？”
劉芳芳不能吧？老實得連個屁都打不出來。苗翠鳳甚至都想不起來那姑娘長什么樣。“不對！”
她一拍大腿：“昨天在井邊，冬香也在洗衣服，小杜同志那么好的條件明擺著，劉芳芳又在藥坊上班，這對母女還不知道使了什么心眼，讓大軍嬸子幫著介紹對象。”
“她那人恨死了咱家，胳膊肘肯定得往外拐。”
陸春丫還在滿懷憧憬，以后嫁去縣城怎么在隊上的姑娘面前顯擺。聽到她看中的人，被劉芳芳搶了先，她哇的一聲哭了：“不行，我要去找杜長庚同志，劉芳芳那么丑，我比她長得好看……”賀巖說讓杜長庚不虛此行，山道上的薄霜還沒化開，就帶著他上山了，與他們一起同行的，還有尹凡和李向陽。其實周長卿也想跟他們上山一趟，但藥坊那邊要忙活，只能遺憾錯過這次狩獵。至于尹凡，他想獵幾樣野味，讓住在山坳的幾個過個好年。因為長年要替尹教授煲藥膳，他的廚藝在白蘇的調教下很不錯了，過年的時候，趁著山坳沒人，他打算大展身手，給大家做一頓豐盛的年夜飯。尹凡和李向陽都是跟習慣了賀巖打獵的，上山毫不費勁。只有杜長庚在縣城長大，沒嘗過這種滋味，還踩著薄霜摔了一跤，要不是賀巖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拉住，他差點滾下坡。等緩過勁來，杜長庚狠狠吁一口氣：“哥，你說來了和平大隊讓我不虛此行，這回真是不虛此行了，那么高的坡掉下去人都要沒了，真是嚇出我一身冷汗。”
“你扶著樹枝，拽著灌木也行。”
上山的路上，聽杜長庚在跟李向陽打聽劉芳芳，這下尹凡對杜長庚熱情多了，還負責教他怎么爬山不會滾下坡。冬日的冷風像刀子一樣刮過來，走了一段路樹枝光禿禿的。下到一處坡坎，冬日的天氣水澤旁竟然還保持著水草豐茂的樣子，杜長庚驚訝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