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吉一揚胳膊道：“少他媽的跟我說廢話，三天之內，你不搬走，就別怪我不客氣。”
李勝龍神色很淡然道：“十天我也不會搬走，我就不會搬走，隨便你，我沒有做錯任何事，你們沒資格趕我走。”
李勝龍說完，越發想找到魏延持問一問到底怎么回事。
但是魏延持沒有在醫院，之后她就要去上學了。
等放了學回家，李勝龍準備去出攤，回家后發現李慧賢在打包行禮。
李勝龍一下子就明白她在干什么了。
李勝龍嘆口氣，走過去道：“媽，你不用這樣，我沒有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等魏大夫來了，我要問問到底怎么回事，之后你再做決定不遲。”
李慧賢頓了下，抬起頭道：“龍龍，我有話要跟你說。”
李勝龍搬了小凳子坐在她對面，想了想道：“我先說吧。”
“這個實驗的初衷是因為魏大夫卷入了醫療紛爭，主要是為了證明他的清白，再一個，內毒素檢查非常重要，現在國標還沒有納入，但是往后肯定會納入的，所以藥廠早晚都要普及這個選項，早晚會有這么一遭。”
“當然，我這么說你可能覺得我在給自己找借口，但是我想我們是母女關系，別人不了解我，你應該知道我，并不是那么壞的人。”
李慧賢聽了李勝龍的話，突然覺得這個孩子很陌生。
因為李勝龍說這些的時候情緒是那么的穩定，沒有抱怨，也沒有歇斯底里，就是簡簡單單的闡述事實。
因為是闡述事實，所以她理不理解，好像對她來說也沒有這么重要。
到底是什么時候，這孩子變得這么理智呢？
可人至理則無情。
對，李勝龍現在給人的感覺就是這樣，非常理智，可對什么都淡淡的。
李慧賢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
李勝龍之前好逸惡勞，又愛慕虛榮，那時候她也氣，可是沒有這種疏離的感覺。
現在這個孩子，總感覺她的心離她很遠。
一串串眼淚從李慧賢眼里流出來。
李勝龍微微蹙眉，問道：“你到底哪里想不開？我們可以好好聊聊。”
李慧賢擦了擦眼淚，想想，她應該也是很在乎自己的，但是好像不太會表達。
就當是這樣吧，不然還能怎么樣。
李慧賢抬起頭道：“龍龍，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用了，我知道你可能不是故意的，但是對藥廠來說，實實在在是傷害。”
“當初我背著你，走投無路，是嬋娟他爸收留了我，后來他爸出事了，但是廠子也沒有趕我走。”
“雖然我為廠子立過功，但是也確實，這次我們對不起廠子了。”
“我會辭職離開藥廠，這個房子我也不能要。”
李勝龍眉頭能擰死個蒼蠅。
李慧賢見她不高興，又道：“但其實，你不用這么緊張，有件事我一直隱瞞你，是怕你……”
李慧賢嘆口氣，再抬起頭眼里有種不可言說的悲壯，但是很堅決。
她道：“龍龍，媽媽對不起你，其實你不是李淑芬的孩子，你是李淑芬嫂子的孩子。”
說了吧。
說了，自己也就不用整日里戰戰兢兢的了。
說出來孩子也有好的歸宿，孩子跟著自己一直在吃苦，現在有機會過好日子，她阻止她就是不對。
勝龍啊，你是天上鳳凰，怎能在泥垢中穿梭。
翱翔吧，去更廣闊富裕的地方。
李慧賢一想到李勝龍就要離開自己，突然大哭，但是心里卻比方才踏實多了。
她哽咽道：“廠子里的人恨你，不管有什么理由，他們都會排擠你，我們賴著不走只會對你有害，所以龍龍，我要帶你去找你親媽。”
“你親媽家很富裕，能給你好的物質條件，能讓你上大學，能給你安排工作，你后半輩子就衣食無憂了，根本不用跟我在這里看人白眼和受苦。”
“所以你不要怕，就算我們搬走了，你也不要怕，你還有好日子過。”
原來她決定搬走，但是也給她鋪好了路了。
上午她那么生氣，下午就給她鋪好路了。
李勝龍有父有母，可是父母都眼巴巴的等著她反哺，她上學的時候沒有錢，母親就很抱歉的道：“不是可以申請貸款嗎？家里的錢不多，還要給你姥看病。”
她大學快畢業了，母親紅光滿面的跟人說：“敏敏工作我就可以退休了，以后什么都不用干了。”
可是母親不會不知道，高昂的房價，沒有背景的人，就算是大學生也是底層。
她不知道喝過多少杯酒，陪過多少笑臉，有過多少驚險才有了后來的成就。
反正家人沒有給她后路，她也從來不依靠任何人。
李勝龍問道：“若是我沒有這個親生母親，你也要搬走嗎？”
李慧賢一愣，心想她怎么這么淡然，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樣。
她擦著眼睛道：“那我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還是要爭取一下。”
所以，如果知道她會受苦，李慧賢就不會選擇離開。
凡是都以為她為重。
李慧賢也很窮，也沒什么大能力，卻總會想好她的退路。
這就是她不會拋棄李慧賢的原因。
李慧賢不是姥姥的親生母親，卻勝似親生母親。
李慧賢沒有自己的親生孩子，卻比擁有孩子的母親還要偉大和優秀。
李勝龍阻止李慧賢的手，道：“其實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我還見過崔斯文，崔幼庭也來找過我，但是我不會跟他們回去的。”
像是被雷劈了，李慧賢雙目含淚，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李勝龍。
“你說什么？”過了好久，她才茫然不知所措的道：“你早就知道了？”
“那，那你為什么不跟他們回去？崔家……很有權有勢。”
李勝龍笑了：“因為，崔家沒有你。”
你，才是我的媽媽啊！
崔文斯根本不配。
“龍龍！”李慧賢的眼睛像是被大水沖了，眼淚嘩啦啦不斷的流。
她的心，也像是卸下了一座沉重的大山，負擔頃刻間不見了。
她顫抖著手，一把將李勝龍抱在懷里，哭道：“龍龍，你真的舍不得我？”
李勝龍輕輕拍著她的肩膀道：“是的，你才是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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