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從哪來啊?”田蔡甩了甩手腕,朝外張望了兩眼,見外面一片白,幾米外的東西就已經看不清了。

  只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雪就下這么大了,看來回去得將裝糧食的袋子蓋好了,可別進了雪。

  “今天梁三哥找我有事,就往縣里去了一趟,”秦嶺見她大喇喇的坐在凳子上,擔心她出了汗被風吹到,“你往里面點,那邊有風。”

  田蔡不肯,“不行,我都推熱了,可得涼快一會兒,你找他干嘛,難不成你又上山了?”

  秦嶺倒賣東西村里沒人知道,之前在黑市碰到李勝時東西已經出得差不多了,他就裝成跟李勝一樣過去買東西的,很容易就蒙混過去了,這會兒不大的磨坊里只有兩人,外面呼呼刮著大風,這個被木板子隔出來的磨坊自成天地,秦嶺反倒萌生了說給她聽的想法。

  “不是只打些山上的獵物,那些東西都是掙個辛苦錢,前幾年認識了一個運輸隊的同志,偶爾會捎給我一些南邊的貨,”秦嶺手上的動作不停,將自己暗地里的“事業”向田蔡透了個底。

  經過這么長時間的觀察,秦嶺也看出來了,這姑娘就是個膽子大的,暗地里的買賣也沒少做,就連鹿鞭酒的事情都沒避著自己,他也就沒什么可隱瞞的了。

  田蔡波瀾不驚,“哦。”

  秦嶺又等了一會兒,見田蔡依舊什么都沒問,眉頭皺了皺,怎么都不繼續問問的,他滿肚子的話都被堵在了嗓子里,他覷著田蔡的神色有些忐忑的開口,“你不覺得我在投機倒把嗎?”

  “覺得呀,我的酒不就是你幫我拿去黑市的。”

  秦嶺又噎住了,是了,他差點把這個忘了。

  在他想在說些什么時田蔡又說話了,她好奇道,“我覺得以隊長叔對你的重視,你應該不會主動去干這個,再說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怎么就想著去了呢?”

  田蔡對這個比較好奇,這時候的人實誠,少數腦袋比較靈或者實在活不下去的才會選擇頂風上,投機倒把在這個年代可是重罪,就連田蔡自己,也不是很經常出去倒賣,生怕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秦嶺沉默的了好一會兒才說話,他的聲音帶著暗啞,“是為了我大哥。”

  “我大哥之前發燒燒壞了腦子,智力倒退,村里人都說我大哥燒傻了,我也那么以為,可我之后碰到過一個外地人,他說他們那邊就有一個這樣的,只不過那人家有錢,就帶人去京市最好的醫院找大夫看,最后真的治好了。”

  這些話,他也是第一次對人說,以前不說是怕別人說他異想天開。

  秦嶺聽說了這件事后也不是馬上就相信了,他那時候不敢離開大哥太久,只能到衛生院打聽,后來從一個歲數挺大的老大夫那打聽到,確實有這種可能,還說大哥要是腦袋里生了病,在黃縣這種小地方根本治不了,甚至檢查都檢查不了,還是得往京市的大醫院去。

  當時他還天真的詢問老大夫,去京市看病需要有多少錢,老大夫看了他一眼,嘆息著告訴他,三五百算少的,一兩千都有可能。

  那是他第二次聽說京市的大醫院,從此心中堅定了一個想法,只要他攢出那些錢就能帶大哥去京市,京市的大醫院里有厲害的醫生,那醫生能治好大哥!

  可這時候掙錢真的特別難,起早貪黑干了一年,到年底也剩不下二十塊錢,秦嶺想著看病從三五百到一兩千不一定,就決定先攢出五百塊錢來,帶大哥去京市看一看,不夠再繼續攢。

  可看著辛辛苦苦一年攢下的十幾塊,在他們哥倆不吃不喝不生病的情況下,也要二十多年才能攢出五百塊,秦嶺只能想其他辦法。

  他偶然見到包金山將家里分的糧食偷偷帶到縣里,避著人給了一個穿著工裝的男人,那男人見到糧食,滿意的塞給了他一把錢。

  真的,是一把錢。

  秦嶺也是這時候才知道,還能這樣掙錢。

  按說他比包金山能干,分到的糧食更多,可他家里兩個大男人吃飯,正是飯量最大的時候,分的糧食都不一定夠吃,他就想到了緊挨著的北山。

  北山綿延數十里,里面的獵物不計其數,偷偷獵一些兔子山雞之類的,不往村里去根本沒人能發現,而且他們哥倆為了不餓肚子,從小就沒少抓這些東西,自有一套方法。

  有了這個想法秦嶺很快就付諸行動,效果也確實是喜人的,只是他一個鄉下人,在城里沒有自己的門路,很多時候獵物根本賣不出去,秦嶺就在壞掉之前拿回家,親自做了他們哥倆吃掉。

  再之后偶然認識了梁三哥,秦嶺供貨,梁三哥銷貨,他掙得比之前少了一些,卻也讓他松了口氣,他本就不是多愛說話的人,讓他出去賣貨實在有點為難,這些日子都是硬著頭皮完成的。

  兩人一合作就是好幾年,后來秦嶺認識了京市的馬建宏,才知道自己那些獵物都是小打小鬧,南邊的貨物種類齊全,隨便哪一樣都是這邊的緊俏貨,拿出去都得搶破頭。

  馬建宏第一次給秦嶺放下的那些東西都出手后,利潤直接頂上了原來辛苦半年的。

  秦嶺本以為照這樣下去,很快就能帶自家大哥去京市看病了,卻在一天回村后,接到了大哥被淹死的噩耗。

  “我大哥絕對不可能自己到水邊去,他連我都不讓過去,怎么可能自己過去,”秦嶺心里狐疑,那段時間就沒再去縣里,他平復了下情緒接著道,“我當時私下調查過,那段時間有三個外人來過村里,好像就是奔著你母親來的。”

  秦嶺說到這看向田蔡,“我之前就問過你認不認識周文亮,你——還記得嗎?”

  田蔡原本晃悠的身子聽到他說三個人奔著蔡蘋來就定住了,她眼眸微微睜大,想起那三個被她送上西天的男人,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你說的那人長什么樣?”

  這幾人秦嶺沒見過,但打聽的十分詳細,他停下動作,伸手在自己身上比劃,“個頭比我稍矮一些,但比我壯實不少,臉上有一道疤,大概在這個位置。”

  田蔡臉色有些可疑的泛紅,沒吭聲。

  秦嶺卻敏銳的察覺出了不對勁,“你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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