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裕將茶杯中的茶飲盡,“張大人如今做的事,不就是要將我置于死地嗎?
張大人盡管去查,我所犯的事不止這些。”
張從豈會不知,只是這些年陳裕位高權重,陳家的黨羽又多,他即便做了什么骯臟事,也能處理得干干凈凈。
他所能查到的東西其實不多。
“官家初登基時,帝位并不穩固,幸得侯爺及南平王在側,穩住局面。官家當年最為倚重侯爺,而當時朝中不少佞臣,想必侯爺沒少對這些人下手。
只是,官家登基已經整整二十年,早已塵封的往事應該早就埋在地下,無法再翻出來了。”
陳裕徑自拿過桌上的茶壺倒茶,“張大人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訴你。”
“容家,當年金陵的名門望族,其容家當家人容御獲封安樂侯,其妻更是誥命加身,幾個兄弟更是被封杭州大將軍、勇毅將軍、熾烈冠侯。為何這樣興盛的家族,能在一夜時間消失無蹤?”
陳裕淡然自若,“他們消失了你就去查,官家不是讓你查嗎?”
張從道:“侯爺不是說,可以告訴下官嗎?”
陳裕道:“你能想到此案與我有關,頭腦確實不錯。做一個正四品刑部尚書確實委屈你了。容家的事確實是我干的,但我是接了官家的密旨去做的。”
“官家?官家的令?”張從不敢相信。
陳裕見他驚訝的樣子,冷笑,“看來你還不是很了解咱們的這位官家,那我就與你說說當年的事情。
其實容家根本就不是奸佞,相反的容家是真正能稱得上清廉、忠勇的名門。
可是容家的容御太過聰明,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還讓官家聽到了風聲,于是官家夜里召我進宮,給我密旨,讓我三日之內除去容家。
當時懷兒剛被封為太子不久,我想著官家也識趣,便接了密旨,除去了容家。
事后,容家的人都稱無故失蹤,在刑部也成了一樁懸案,更有了鬼怪之說,容府也被貼上了封條,至此成為金陵禁地.”
張從道:“安樂侯知道了什么,讓官家非要滅他滿門不可?”
陳裕道:“此事自然不能告知你,若我此時宣之于口了,我活不過今晚。”
張從知道陳裕不會講此事,于是轉問下一個問題,“容家滿門的尸首都在哪兒?”
陳裕如實回答:“就在容府的院子里,容家及其一眾奴仆,統共二百三十九口人,都被我活埋了。”
張從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他只是看著陳裕,完全不懂眼前的這個人。他到底是善是惡,是正是邪。
陳裕為官多年,也不光只做壞事,也做好事。他興辦學堂,讓金陵的貧民之子都有書念,更出資修建收容所,讓金陵的乞丐都有安身之處。
他還為女子能不能出門做工據理力爭,讓天下女子若想靠自己,都能上門應聘,賺取銀錢,自己靠自己。
他實在不懂,做過這些好事的人,竟然也能做出生生活埋兩百多口人的事來。
張從問道:“為什么?”
陳裕蹙眉道:“什么為什么?”
張從道:“你是為了陳家的長久興盛,還是因為什么?那密旨你非接不可?你明知有一天你為官家做的那些事,官家有可能會用來扳倒你。”
陳裕道:“張大人,君臣之間,不光只是臣子聽從君主的,也有可能兩者之間是相互利用的關系。
陳家確實是要長久興盛下去,但我畢竟不是皇帝,只有皇帝能保陳家安然無虞,于是我幫官家做事,鏟除異己。
官家要我的鐵手腕,而我要官家的權。
只是如今官家見陳家枝繁葉茂,已能控制朝堂,他開始怕了,他的權利在分散,漸漸的局勢就開始不受他控制,于是他便從我的阿姐開始下手,現在是我。”
張從沉默了,官家要鏟除陳裕的真正目的他知道,不光他知道,朝中許多人都心知肚明。
陳裕見他不言,“你還有什么想問的?”
張從道:“若我把安樂侯的案子翻出來,王爺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陳裕道:“你盡管翻去,好好的查,我在這刑部等你,也等官家給我一個死期。”
張從不信,陳裕就真的這樣坦然等死。
“侯爺還有什么后招?太子還沒有登基,侯爺甘心就這樣赴死?”
陳裕起身往外走,“死了就輕松了,陳家的事,朝堂的事,已經讓我疲憊不堪,我累了,想歇了。”
張從看著陳裕回水牢的身影,雙眸微瞇,不管陳裕怎么講,他始終不相信陳裕就這樣認輸等死。
一定還有什么他們都不知道的陰謀。
站在一旁的刑部侍郎道:“大人,您說陳裕到底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安樂侯的案子在當年可是震驚金陵的大案,城中可是人心惶惶了三月有余。他就這么輕飄飄的把案子經過還有尸首埋在哪里都告訴您了?”
張從道:“你看他的樣子,像是說的假話嗎?”
刑部侍郎道:“陳裕這人高深莫測,誰知道他說的真的假的,不過要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把容府翻個底朝天看看有沒有尸首就知道了。”
張從起身道:“你帶十幾個人去容府找找,找到了告知我,尸首先不要動。”
張從這話是極為肯定的,顯然他信陳裕沒有說謊。
刑部侍郎半信半疑,叫上十幾個衙役拿著鐵鍬到了容府。
這座府邸已經荒廢許久,朱紅的大門滿是灰塵,屋檐邊四處可見白色的蜘蛛網。
而朱紅的大門中間還貼著兩張封條,那白色的封條因為時間過長已經泛黃變黑,甚至有一張還斷了半截。
刑部侍郎掩住口鼻走近,叫人拆了封條,推開了大門。
院子里早就雜草叢生,枯葉遍地。甚至有幾只烏鴉因為被驚而猛地飛起,嚇得刑部侍郎退后了好幾步。
一衙役笑道:“大人,你膽兒也忒小了,這有什么好怕的,這容家的人都失蹤許久了,這宅子也沒鬧過鬼啊。”
刑部侍郎道:“你知道什么,這院子下面,可都是尸骨,挖吧,快挖,早挖到早完工。”
“下面?這院子砌了石板的,兇手真把尸體埋到這石板下了?”
那這樣說來,當年找不到容家人的尸首,也能說得通了。誰能想到兇手就把他們埋在這府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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