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閨玉暖 > 第162章 謀反之夜
  太子和陳裕帶著身后的一萬虎騎來到了建安門。

  此時宮門已經大開,宮門口死尸遍地,雨水的清冷味道里,都是血腥之氣。

  陳裕和太子的鐵騎踩著地上的死尸入了城門,一時間虎騎勢不可擋,一路猛進,禁軍根本毫無招架之力。

  整個皇宮一時之間陷入戰火之中,兵器交戈之聲不斷傳來。

  喊殺聲、痛喊聲、嘶吼聲,不絕于耳。

  暴雨未眠夜,鐵血殺人心。

  皇宮原本是巍峨繁華之地,如今卻被血氣、殺氣縈繞,且久久不散。

  陳裕知道,他此生的榮辱都在今晚,要么功成,太子登基,陳家無上榮耀。要么事敗,他死無全尸,陳家也倍受牽連,無一活口。

  他此生從未敗過,希望這最后一次,他也不會敗。

  幽深的宮道漆黑看不到盡頭,黧黑的地面上鮮血匯流成了河流,血水里浸泡著殘肢斷骸,血腥可怖。

  然而太子無懼,陳裕無懼,虎騎更不懼。

  他們行到建安門宮道最深處,只要穿過了這條宮道,前方就是金鑾殿。

  殿中,就是人人向往的那張五爪金龍龍椅。

  擁有著無上權利,可以斷絕任何人的生死。

  可就在此時,左右方的城樓上,突然涌起無數弓箭手,他們身挨著身,肩挨著肩,幾乎站滿了整個城樓。

  暴雨聲中一道渾厚之聲隨之響起,“放箭!殺無赦!”

  話音落下,成千上萬支箭羽如密集的雨點從城樓極速射下,朝虎騎而去。

  陳裕見此,高喝道:“有埋伏!護太子殿下!”

  虎騎裝備齊全,拿盾牌直接形成了防護墻,那盾牌是用玄鐵制成,堅不可摧,此刻儼然形成了銅墻鐵壁。

  箭羽根本射不穿盾牌,但銅墻鐵壁之下也會有疏漏,虎騎也有傷亡。

  太子被護得極為嚴實,盾牌足足擋了兩層。

  箭羽還在不斷往下射來,整個宮道內,都是乒乒乓乓的聲音。

  虎騎只有等城樓上埋伏的弓箭手箭羽耗干凈才能反抗,城樓上的章長秋知道此法重創不了虎騎,于是下令收去了箭羽,轉而叫人去把建安門關上,從外面用玄鐵鎖鏈扣死。

  陳裕既然進來了,就絕不能讓他再出去。

  朱紅大門被關上的沉悶、沉重之聲傳來,太子聽此,道:“舅舅,門關上了,怎么辦,咱們出不去了!”

  陳裕道:“別慌,萬重山還在外面,金陵無人能殺得了他,只要他帶兵來援,建安門自然會打開。”

  虎騎收了盾,正想繼續往前走,誰知前方的宮道大門也被關上了,他們被困在了這宮道里。

  城樓之上的弓箭手,開始往下砸酒壇。

  上千壇白酒,砸在了虎騎的鐵盾上,隨之而來的,無數支點燃的火箭,向虎騎而去。

  大火,如爆炸絢爛的煙花,轟的一聲,突然炸開。

  宮道里燒起來了,像吞天的巨蟒,無人能擋。

  暴雨如瀑,也根本熄滅不了大火。

  虎騎的軍陣一下就亂了,馬駒受驚,受炙熱的火焰所襲,開始瘋狂地在原地打轉、嘶鳴,甚至開始在宮道里亂跑。

  整個宮道,亂成一團。

  好些虎騎騎兵被馬駒踩踏,重傷而亡。

  大火燒著,暴雨下著,黑煙不斷往上竄,宮道里不斷傳來撕心裂肺的痛喊聲。

  虎騎死傷了大半,章長秋希望,陳裕也被活生生燒死,此戰能不戰而勝最好。

  大火逐漸開始變小,最后熄滅。

  宮道里,馬駒已經全部喪生,燒得四肢焦黑。

  空氣中都是濃重的被燒焦的爛肉味道。

  陳裕的盔甲也被燒成了炭黑色,頭發更是被燒得精光,右半張臉也被燒得焦爛,連著右眼也已經瞎了,此刻燒焦的皮肉正不斷往外滲血。

  冰冷的雨水浸入他的皮肉里,陳裕痛不欲生,即便咬牙都不能忍住,他低吼出了聲。

  太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整張臉都被燒爛了,看著血淋淋的極為恐怖。幸得兩只眼睛還是好的,還能看得見。

  太子雖練過武,但從小也是被寵著長大的,哪里吃得了這樣的苦,被燒、被毀面容的疼痛、痛苦,讓他根本無法承受,他無聲地哭泣、發泄,像一只快瘋的獸。

  此刻,他即便面容毀去了,都能看清他臉上強烈的恨意。

  都是章長秋下的令,都是章長秋害的。

  他要殺了他。

  更要滅了四大營。

  一個兵、一條狗都不會放過。

  太子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隨即通往金鑾殿的朱紅大門被打開,太子首先沖了出去。

  陳裕見此,拉住了他,“別沖動,等援軍。”

  “舅舅!你別傻了!要有援軍早就到了!萬重山動作沒那么慢,你別太相信他,他定是叛變了!”

  陳裕聽此,也覺得不對,他們進宮這么久了,竟還不見萬重山的動靜,他定是叛了,或者帶兵跑了。

  “那也別沖動,你不是章長秋的對手,放心,攻四大門的虎騎不好對付,咱們等援軍。”

  他話音剛落,只聽馬蹄之聲此起彼伏,援軍到了。

  虎騎到了。

  章長秋和江庭蕭小看了虎騎,只在太子及陳裕進宮的建安門設立了重兵埋伏,其余雖有兵,但不多。

  四大營的兵雖比禁軍強一些,但和虎騎比起來還要差些。

  援軍來了,虎騎和章長秋及四大營的人在宮門口殺成一團。

  殺聲震耳欲聾。

  太子見援軍到了,再無忌憚,心中的仇恨更是涌起,見四大營的人就砍,更直奔章長秋而去。

  他的這張臉,是章長秋毀的。

  他非殺了他不可,此仇不報,他不姓江。

  章長秋也看到了太子,在漆黑的雨夜里,他那身銀色的盔甲格外醒目。他不懼太子,于他來說,太子根本算不上他的對手。

  太子見到他,面目猙獰,配著他那張完全被燒毀的臉,看著惡心又恐怖。

  他整張臉已經扭曲,他可是太子,未來的天子,如今毀了面容,日后還如何御下,如何面見朝臣,如何統領這四海九州?

  “章長秋!你拿命來!”

  太子提著佩劍沖了上去,章長秋能當上四大營的統帥,可不是靠著關系上來的,他年少時家窮,讀不起書,可他又愛學,又愛打拳。

  家里兄弟姊妹又有七個,父母供不了他讀書習武的。

  他老家那兒的山上有個靈妙寺,寺廟里的和尚,又會讀書,又會打拳。

  于是章長秋就背著家里偷偷出了家。他師父懷善,是得道高僧,說他塵緣未了,于是準他帶發修行。

  他在靈妙寺當了二十年的和尚,懷善讓他下山去考功名,當年章長秋一舉拿下武狀元,可迷倒了金陵不少女子。

  他這一路走來,從小小的四大營中的一個伙夫長,成為四大營的統帥,可是吃了不少苦。

  他沒家世,沒背景,當年本該他的百夫長都被人頂替,能混到今天這個地步,可是有兩把刷子的。

  可太子不是,太子出身優渥,沒吃過苦,縱然會武藝,可哪是身經百戰,常年勤懇練武的章長秋的對手。

  太子手中的長劍,直逼章長秋脖頸,章長秋手中的彎月虎頭刀輕輕一擋,太子就無法再逼進一步。

  章長秋用力推還回去,太子直接踉蹌幾步,險些跌坐在地上。

  章長秋天生神力,雙手能舉鼎,太子這點力氣對他來說就跟撓癢癢似的。

  章長秋見他那個孬樣兒,忍不住大聲的嘲笑起來,“哈哈哈哈,就你這模樣還當太子呢,本將看你,還是自己退位讓賢的好!”

  太子見自己出糗,更是氣憤,手執長劍又向章長秋沖了過去。

  章長秋手中的彎月虎頭刀再次一揮,直接把太子手中的長劍,揮成了兩半。

  太子面上驚訝,沒想到章長秋的力氣這么大。

  就在太子愣神之際,章長秋直接一腳踹在了太子心口,太子如輕盈的雨燕一般,飛了出去,后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太子吐出了一口鮮血,痛得平躺在地上,根本起不來身。章長秋正想叫人把他綁了,陳裕卻在此時趕來,一把扶起了太子。

  他把太子交給樓昀,讓他帶太子走。

  樓昀道:“義父,出不去了,四個宮門全被關了,萬重山也帶兵進了宮,正與虎騎對抗。”

  “他果然叛變了!他跟著江盛能有什么好?江盛日后照樣殺他!”

  樓昀道:“咱們現在該怎么辦?”

  “沒辦法了,只能殺出去!”

  趁著虎騎與四大營對抗,趁著萬重山還沒有包圍過來,現在殺出去或許還有一條生路。

  章長秋見陳裕帶著太子要跑,拿著彎月虎頭大刀就沖了上去。

  陳裕絲毫不懼章長秋,提著長刀也迎了上去。

  閃電在此時突然抽來,明晃晃的光,能清晰看見兩人此刻嚴肅冰冷的臉。

  兩把刀激烈碰撞,刺耳的聲音讓人忍不住蹙眉,章長秋被陳裕猛烈渾厚的內力給震退。

  章長秋面上震驚無比,陳裕這些年竟偷偷練功練到了如此地步。估計他僅僅次于萬重山、解靈玉之下。

  陳裕見他如此驚訝,飛身過去,雙手握刀,劈向章長秋的頭顱。

  章長秋拿刀來擋,卻直接被霸道的內力壓得雙膝跪在地上,根本起不來身,嘴里還吐出了一口鮮血。

  江庭蕭此時的佩刀向陳裕面門飛了過來,陳裕只能飛身避開,章長秋才得以脫困。

  章長秋捂著心口從地上站起來,罵道:“奶奶個熊的,這么厲害,疼死俺了!”

  江庭蕭把章長秋護在身后,與陳裕道:“平陽侯,別反抗了,萬重山立馬就到了!”

  陳裕當然知道萬重山快來了。

  他被萬重山給騙了,以至于他起事章長秋和江庭蕭都提前做好埋伏,請君入甕,又甕中捉鱉。

  他今夜是敗了,徹徹底底的敗了,太子也做不了皇帝了。

  陳家,也會因他的起事而受到牽連。

  然而他并不后悔,他起兵反抗尚且還能搏一搏,不然只能任人宰割。若是任人宰割了,就不是他陳裕了。

  陳裕眸光落在江庭蕭身上,眸中泛著強烈的殺意,不出意外太子會被廢,下一任太子就會是江庭蕭。

  他不甘心。

  既然他的侄兒做不了皇帝,那他也不能做!

  陳裕提著刀向著江庭蕭砍來,江庭蕭知道自己并不是陳裕的對手,于是招招退讓,拖延時間,等萬重山來。

  陳裕怎會不知他心里的想法,手上的刀越發快,越發猛,直到一刀刺穿了江庭蕭的胸膛。

  “王爺!”萬重山見此,飛奔過去,手上的刀向著陳裕頭顱揮去。

  陳裕只能抽刀避開,江庭蕭脫力地躺在了地上,胸口正中間不斷往外涌血。

  章長秋立馬給他捂住,“王爺,撐住,一定要撐住,您別死了,馬上就立大功做太子了!”

  江庭蕭疼得俊眉深深擰起,面上毫無血色,嘴唇都開始煞白。

  陳裕見江庭蕭還沒死透,又立即向江庭蕭和章長秋兩人攻來。章長秋起身厲喝,“操!我今夜與你拼了!”

  章長秋知道自己不是陳裕的對手,于是對著陳裕一陣亂揮亂砍。

  正當章長秋要落敗之時,

  四大宮門口傳來馬蹄陣陣,重甲霍霍之聲。

  上萬匹馬駒疾速奔來。

  暴雨橫行,萬重山一身囚衣騎于烈馬之上,穿過雨幕,猶如救世之星,極奔而來。

  “章統帥,吾來助你!”

  萬重山執刀飛身直逼陳裕,身上渾厚強勁的內力帶起了雨珠,那雨珠似也被帶上了內力,竟幻化成了一根根尖錐似的長針,向陳裕刺去。

  陳裕知道萬重山功力非凡,不敢小覷,于是避開了他手中的長刀,飛身到了太子身邊。

  他不想與萬重山交手,今夜拼一拼,或許還能殺出去,至少有一條活路。

  章長秋見萬重山總算來了,立馬去扶地上重傷的江庭蕭,“這就交給你了,蕭王不行了!”

  萬重山見此,握緊了手中的長刀,雙眸通紅,怒聲與陳裕道:“是你干的?”

  陳裕不懼反笑,“是我,他不死,就會是太子,懷兒即將沒有的東西,他也不能有!”

  萬重山道:“你簡直找死!傷蕭王者,便是與我萬重山勢不兩立!”

  陳裕冷聲嘲諷道:“嘖嘖嘖,不愧是當年怒發沖冠為紅顏起兵反叛又被困十五年刑部水牢的萬重山!嘖嘖嘖,瞧瞧,連她給別人生的兒子都這么愛屋及烏!”

  萬重山道:“與你無關!你打傷了他,就該死!”

  陳裕道:“我該死?你才該死!敢騙我!敢叛我!

  若不是你,今夜我便功成,江盛也已死了,懷兒已是皇帝,我陳家更是千秋萬載的榮耀!我絕非此時下場!

  我陳裕此生從無敗績,都是因為你,萬重山!我竟然栽在你手里!”

  萬重山不想與他多說,正想與他動手時,一把尖銳亮眼的銀劍刺穿了陳裕的腹部。

  銀劍從腰際進入,下腹刺出。

  陳裕眸中驚訝萬分,轉身去看那人,完全不敢相信。

  樓昀道:“義父,您該去了!”

  陳裕怒道:“你!你...你竟也....背叛我...”

  樓昀面若寒霜,沒出一聲,雙眸也更是冰冷得很,似乎沒有一絲情緒。

  他拔出了銀劍,轉而又從陳裕脊背刺入,陳裕胸膛剎那被刺穿,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樓昀怕他還有力氣反抗,又刺了兩劍進去,陳裕疼得身子不斷顫抖,完全沒有力氣反抗。

  他不斷吐血,吐得滿身都是,最后直接軟在地上,沒了氣息。

  他死了。

  死得無聲無息,也沒留下什么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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