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在二人中間,典獄長只感覺自己有些多余,當即便起身朝著南爺微微哈腰,緊接便十分知趣的離開了這單人牢房。
聽著典獄長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柳無云再度輕聲開口道:“南爺,江宇已通過沙龍坡禁地的考驗,根據遲先生傳來的信息來看,江宇應該是進入過秘境,但好像并沒有任何的不同之處。”
南爺哈哈一笑,開始歸攏棋盤,像是沒有聽到柳無云說話一樣,仍在自顧自的復盤著剛才自己下的每一步棋。
見南爺不回應,柳無云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江南的慕容家和紀家勢力龐大,而江宇又在這龍市親手殺掉紀重云,他這次的江南之行,恐怕將會困難重重啊。”
“天知道這傻小子怎么想的,竟然會主動去選擇前往江南。”柳無云有些惱火的搖搖頭,“不知天多高地多厚,我看這就是南爺你把他寵的太過,導致江宇現在已經是目中無人了。”
“這樣下去,他勢必會吃大虧的!”
話一出,便停不下來,柳無云也是進入狀態,開始對南爺不斷的訴說著:“依我看,我們還是得在暗中幫江宇一把,不然就沖他的脾氣和性格,等到江南,絕對斗不過那兩大世家的。”
“而且南爺我們還得考慮到別的方面,一旦江宇沒能成功掃平江南,我們的計劃可謂是全盤落空,那個時候一切就都晚了。”
這邊,柳無云在門外絮絮叨叨,坐在牢房里的南爺則是一臉嚴肅的盯著眼底下的這盤空棋,倆人就好像活在不同的世界里一樣,完全沒有任何的交際可言。
不一會,南爺突然發出一聲疑惑,而這道細微的聲音,也中斷了柳無云的話語。
她閉口不言的站在門口,認認真真的看著坐在地上的南爺,準備聆聽對方接下來的每一句話。
“不應該的,剛才那步棋不該走這里的,如果一早就能占據這個地方的話,我可以提前鎖定勝局的。”
南爺拍著自己的腦門,顯露出極大的懊悔。
看著眼前的這位老頑童,柳無云頓感無語,合著自己剛才說那么多,全部都白費了是吧?
就在柳無云即將陷入精神暴走的時候,南爺突然輕輕一笑,轉頭看著她說道:“小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也快要三十歲了吧,當初你來戰龍殿的時候,就是個小丫頭片子,誰能想到時間一晃,你都成剩女了。”
柳無云凝噎至極,聽著南爺這話,氣的差點沒爆出粗口。
那股輕易不展露在外人面前的撒潑勁在這一刻,徹底是毫無保留的爆發出來,絲毫不見先前身上那股迷人誘惑的風情韻味,有的只是宛若年輕少女般的撒潑。
“南爺,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跟我開這種玩笑?”
南爺活動一下筋骨,身上的疲憊感一掃而空,起身說道:“別急,江宇這小子去江南是最佳的選擇,他有他自己的考慮,我們不需要對他有任何的幫助,除非他面臨生死之際,否則的話,絕對不能出手干涉。”
“萬事萬物都有上天制定好的軌跡,我們只能引路,絕對不能強行改變。”
南爺的目光轉移到墻角的一處角落,那里整整齊齊的堆放著幾件和他身材完全不相符的囚服,那正是先前江宇換洗留下的東西,南爺一直沒扔,因為看到這幾件衣服,就能想到江宇。
也能想到,那個傻愣傻愣,不知社會陰險和世界龐大的懵懂男孩。
柳無云默默點頭,但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南爺,我不理解,你為什么這么看好江宇這孩子,你認為他真的可以幫你完成你未完成的事情嗎?”
“這個世界不是那么輕易就能改變的,同樣的道理,秘境也不是尋常人等就能涉足的。”
背對著柳無云,南爺似有似無的笑著,嘴里念叨著:“故人之子有故人之姿,我相信他江城的兒子絕對不是平庸之輩,想締造新世界,就必須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哪怕是失敗,甚至是賭上一切,也值得!”
“通知隱堂,從今日開始,以江宇為尊,不必再圍繞在我的身邊。”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江宇早晚會成功的,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替他掃平所有的阻礙,等到一切落定的那一天,他才能有足夠的力量,去對抗那些凌駕在眾生之上的俯視者。”
在說完這最后一句話后,南爺回到了他的硬板床上,不再和柳無云有任何的交談,從門口的角度看去,就好像南爺已經入睡了一般,見此情形,柳無云也不再多言,轉身便離開了這里,朝著牢房出口方向走去。
等到柳無云的高跟鞋踩地的“嗒嗒”聲完全消失,南爺這才側對著墻壁,重重的嘆了口氣。
沒人能理解他所做的這一切,想要達成目標,想要締造新的世界,就必須忍受常人不能忍的痛苦。
閉上眼睛,南爺仿佛回到了記憶里的二十歲,他永遠也忘不了,五十年前的某一天在沙龍坡秘境深處,親眼看到那個神秘世界時所產生的震撼,那是讓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時刻。
為了能讓那個時刻變成永久,他愿意傾其所有,也愿意賭上自己的一切。
......
夜晚的黃沙口幽深寂寥,陸長宏的三層仿古小樓佇立在城市的邊緣,燈火通明,就好像是海面上的一座燈塔,散發著自身獨特的微光,帶給黑暗無邊的沙漠那么一抹充滿暖意的光亮。
屋內菜香四溢。
江宇等人圍坐在飯桌前,毫不拘束的品嘗著面前各色各樣的可口飯菜。
陸長宏坐在主位,他的女兒陸瑤坐在右手邊,妻子王亞萍則是坐在左手邊,中間左右兩側各空出一個位置,和江宇三人有著一道非常標準的距離。
“這杯酒我敬江先生,也敬唐小姐,也敬這位聶先生。”
陸長宏也是個性情中人,舉杯過后便是一飲而盡,高度烈酒辣的他連連咂嘴,膚色瞬間從脖子紅到腦門。
“爸,你身體不好,少喝點!”坐在主座旁邊的陸瑤勸道。
聽到女兒這么說,陸長宏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有些不自然起來,而后也給女兒倒上一杯酒,并要求道:“陸瑤,你也敬江先生一杯,算是對之前在高鐵上,為你對人家怠慢無禮的道歉。”
“我不喝酒,我已經給他磕過頭了,我憑什么還要道歉?”
陸瑤鼓著小臉,那股大小姐的架子瞬間又端了起來,看著埋頭吃飯不停給唐姍姍和聶九夾菜的江宇,她就氣不打一處來,自己身為陸家的大小姐,從小到大都是養尊處優,說一不二的存在,而她卻因為面前這個男人,而彎下自己的膝蓋,舍棄掉所有尊嚴跪在地上磕頭道歉,這股火,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忘不掉的。
還敬酒?不潑江宇臉上,就算是她給江宇面子。
當然,對于這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童話世界中的大小姐來說,她并不清楚也不明白江宇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有多么的重要,也不懂得關于戰龍殿的一切。
在她的眼里,江宇還只是那個會點醫術的中醫,僅此而已。
看到女兒不聽自己的話,陸長宏氣不打一處來,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落,再次命令道:“我的話你不聽是吧,陸瑤你現在真是越長大越讓人生氣,你趕緊把酒給我端起來!”
“憑什么?”
陸瑤這一聲喊,弄得江宇等人連飯都吃不下了,就連站在周圍的傭人們,也全都是面面相覷,不敢發出一聲動靜出來。
“我說爸,你是不是有點太不把你女兒當人看了?”
陸瑤不服氣的說道:“他是救了你的命,這點我承認,但是你也不能這么卑微吧,請他吃飯已經足夠,再不濟給他一筆錢,或者是安排工作,就非得讓我出丑,你才滿意是吧?”
此話一出,陸長宏臉上的表情瞬間就陰沉無比,要不是顧忌外人在場,他真恨不得一巴掌甩過去。
這說的什么話?
就不論江宇現在的身份,但憑人家救自己一條命這一點來說,就不能擺出這種態度來對待人家!
陸瑤的種種炸裂言論,讓陸長宏是顏面掃地,本來想的很完美,擺上一桌家宴給江宇送行,順帶讓自己女兒道個歉,和江宇的關系拉近的同時,也能增添一點好感度。
畢竟,在陸長宏的眼界里,江宇就是未來的戰龍殿龍首,是這超級組織的唯一領袖。
把關系鬧得這么僵,那到時候該如何收場?又該如何面對?
眼看沖突激化,江宇放下碗筷,笑著說道:“無妨,這好好的日子就別吵架,陸老先生我們好好坐下吃飯,再過一會我們就回去了,不在這里跟你添麻煩。”
“江先生,這事鬧的你看看,這女兒我真的管不了。”
陸長宏滿臉歉意的對著江宇拱手道:“您別往心里去,別和這死丫頭片子計較,她說話向來如此,跟我都是這幅臭德行,今天實在是讓您看笑話了,對不住!”
“沒事,沒事。”
江宇依舊是云淡風輕,擺手過后,便再次拿起碗筷。
一旁的唐姍姍見狀,也默默的吃起飯來,完全沒把剛才陸瑤說的話放在心上,至于說聶九,江宇沒有生氣也沒發話,那他自然也不好發作,盡管對陸瑤有諸多不滿,但眼下這個局面,他也只是能保持沉默和冷靜。
看到江宇等人如此大度,陸長宏這張老臉更掛不住了。
入座后,看著唐姍姍就忍不住的夸贊道:“同樣的千金,真是頗有差距啊,唐小姐有機會我定會去拜訪一下你的父親,向他討教一下,到底是怎么培養出你這樣懂事理的女兒。”
不得不說,這話情商很高,轉移話題的同時,還不忘夸上唐姍姍一下,身為江宇的賢內助,讓唐姍姍高興,那江宇也自然會高興,活了大半輩子的陸長宏,對于這一點可是拿捏的非常到位。
熟料想,這話出口后,唐姍姍還沒說話呢,陸瑤直接炸鍋。
手里的碗筷直接往桌上一摔,并吼叫道:“我不明事理?你不在家的時候,都是誰照顧我媽和家里的,她是什么人啊,你要是喜歡,你就去認她當女兒!”
“我還不想當你女兒呢!”
眼看那筷子即將崩到唐姍姍臉上的時候,江宇迅速出手,那根沾滿油花的陶瓷筷子便被他牢牢的夾在手縫中間,而后猛然朝著右邊一甩,筷子就如同一根利箭,直直的貫穿進結識的水泥墻壁中。
整個過程發生的都太過于迅速,導致陸瑤根本沒反應過來發生什么,就看她張著個嘴巴,說話也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周圍的傭人們看到江宇這恐怖的力量后,更是默默的退下,不敢再繼續待在這用餐區。
再看陸長宏,原本通紅的醉意臉色,此刻也變得跟窗戶紙一樣煞白無比,瞪著雙眼梗著脖子的看向江宇,右手旁邊的杯子一個沒注意,便落在地上摔個粉碎。
眼看江宇就要發火,唐姍姍急忙的在桌底按著他的手,示意他控制情緒。
但到這一步若是還能忍的話,那他江宇真就不是個男人了。
冷冷的看著陸瑤,江宇微怒道:“我告訴你,當初要你跪地磕頭,也是你自作自受,若不是你先前不信任我的醫術出言辱我,又要那個不入流的醫者去你父親看病,又怎會發生后面的事情?”
“其次,這頓飯我是看在陸老先生的面子才過來的,不是看在你這位刁蠻任性的大小姐的面子過來的。”
“你若是想吃,那就請你老老實實的坐在位置上吃飯,不想吃你就滾!”
被江宇這么兇,陸瑤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愣神幾秒后,直接指著江宇就罵道:“憑什么我滾,這踏馬是我家,要滾也是你滾!”
“治好病還不行,還特意跑到這里來蹭飯,你不就是想借著這個機會訛錢嘛,你要多少你說個數!”
這話一出,世界都仿佛安靜了,一直都沒有說話的王亞萍也意識到不好,當即起身便要攔著自己的丈夫。
但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只聽清脆的一記耳光聲響起,陸瑤被打的直接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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