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廳兩側的光線微暗。
秦舒站在學生干部的隊列里,有梁驍云高大的身形替她遮擋,實在是很難引起旁人注意。
隨著交流會的展開,一切都按照流程進行。
終于來到病例分析環節。
梁驍云特意朝秦舒看了一眼,用唇形無聲地提示她:“開始了。”
秦舒點點頭,凝重的目光落在臺上的沈牧身上。
“下面我給同學們演示,拿到一個新的病例時,應該怎么入手分析。”
伴隨著沈牧蒼老雄渾的嗓音,他示意助手將電腦上的文件夾打開。
巨大的投影屏上頓時出現了一張關于植物人的病理診斷書。
植物人?
沈牧一雙蒼老而精睿的眸子不由得虛瞇了下,除此之外,并沒有展露太多的情緒,而是冷靜地讓助手繼續點開這個病例的其他檢查報告。
一頁又一頁的檢查報告在大屏幕上顯現。
看完所有的材料之后,臺下的一眾學子們忍不住發出疑惑的聲音:“這都被判定成植物人了還怎么治?現在的醫療水平根本做不到吧?”
“是啊,誰把這個病例放上去的,簡直是故意挖坑給沈院長跳啊。”
“現在就聽沈院長怎么給咱們分析吧,要是連他老人家都沒辦法,那就尷尬了。”
學生席位里竊竊私語的議論聲傳入秦舒耳中,讓她不禁皺了皺眉。
若是連沈牧都沒有辦法,那褚老夫人……
她有些擔憂地朝臺上看去,卻見沈牧鎮定自若,布滿滄桑的臉上除了一臉的高深莫測之外,看不出絲毫的波瀾。
只聽他悠悠地開口說道:“在分析一個病例之前,不要先急著看結果,而是要分析原因。”
不急不緩的語氣,和他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姿態,話音落下,場內頓時安靜下來,無人再敢貿然發表自己的看法。
秦舒不由地微挑了下眉梢,沈牧不愧是國內醫學界的頂尖權威,只輕飄飄一句話,便彰顯出他的非凡魄力。
不過,她依舊還是只關心他能不能處理褚老夫人的情況。
在秦舒目不轉睛地注視和場內眾多師生的期待下,沈牧緩緩說道:“這個病例讓我想起了以前我做過的一個研究課題,關于神經損傷所帶來的癥狀表現。從這份病例的診斷書上我們能得到的結果是,這個病人因為腦神經嚴重受損,被判定為植物人。”
“但是——”
他語氣陡然一轉,手中的激光筆指向了大屏幕上的文件,“大家注意看這張腦電圖,記住這個受損神經的部位和狀態。
“然后我們再看下一張檢查報告,這里是病人的體內代謝檢查。要知道,我們的身體受大腦神經的支配,大腦通過神經給出指示,身體執行,大腦的神經狀態影響體內代謝,這是必然的。”
“但顯然,病人的代謝情況,跟她本身的腦神經損傷狀態是不匹配的。”
他渾厚的語氣蒼老卻很有力,讓人不由自主地跟隨著他的思路去思考。
秦舒也是聚精會神地聽著,心里暗暗地想:看來自己之前的想法有誤,不能因為潘中裕一個人便把國醫院的其他人一概而論。
至少這沈院長的醫術水準,絕對是不容置疑的。
他要是沒這個能力,也不會在短短幾分鐘就看出褚老夫人的問題了。
臺上沈牧講到了最關鍵的地方,秦舒也趕緊收回心神,聽他擲地有聲地說道:
“產生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
不等他把話說出來,突然“啪噠”一聲輕響。
整個學術報告廳陷入了黑暗之中。
抽氣的聲音此起彼伏,有男有女。
“是跳閘還是斷電了?”黑暗中,有人問道。
無人回答他。
隨后,一道讓所有人都驚慌不已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火警報警器。
“哪里著火了?”
“不會吧,趕緊跑啊!”
“同學們不要慌亂,請有序撤離!”
漆黑的大廳里頓時像燒開的水壺,沸騰了起來。
一邊是下意識急著逃生的學生,一邊是在黑暗中全力維護秩序的老師和學生干部。
而臺上,警報響起的第一時間,學校這邊立即把沈牧保護起來,帶他先行撤離。
秦舒借著備用電源微弱的燈光,面前能看清楚沈牧離去的方向。
眼看著他馬上就要分析出褚老夫人的病情了,這種時候怎么能讓他離開?
秦舒心里一急,兩眼一抹黑,擠過眼前的人群,追了上去。
她現在也顧不上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王婷?”
梁驍云本打算在這種情況下叮囑秦舒幾句,結果一轉頭,身邊人影兒都不見了。
他不禁愣住了。
秦舒是第一個追著沈牧跑出報告廳的。
外面依舊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但更遠的地方卻燈火通明,顯然并不是集體停電。
她眉頭皺了下,目光快速掃過四周,勉強看到右前方的幾道身影。
如無意外,就是剛出來的沈牧等人了。
她迎了上去,正好聽到他們的談話。
學校的活動策劃者催促沈牧盡快離開,“沈院長,真是抱歉給您帶來不好的體驗,不過現在火災的情況不明,安全起見,還是請您趕緊離開這里吧!”
沈牧不為所動,渾厚的聲音透著不容置喙的魄力,干脆果斷地說道:“不用管我,先組織里面的孩子們趕緊撤離出來!”
“可是沈院長您——”
“孩子們才是最重要的!”
聽到這話的秦舒眸光不由地一閃。
在這種情況下不顧自己逃生,而是一心為學生們考慮……她不禁對沈牧再次改觀。
學校這邊勸不動沈牧,只好在他的要求下,返回報告廳里去組織學生撤離。
這時候正好秦舒走過來,其中一個老師連她的臉都看不清,便委托道:“同學,你在這兒照顧沈院長,不要走遠了。”
“好的。”秦舒悶聲應了一句。
校方的人都返回報告廳去了,只剩下她站在沈牧面前。
月色太稀薄,只照的出模糊的人影輪廓,卻看不清臉。
秦舒正想把剛才他沒說完的話給問個清楚,卻看到一抹暗黑的身影從一旁的樹后面竄了出來。
那迅捷的動作堪比獵豹,直撲沈牧。
“小心!”
秦舒下意識地出聲提醒,身體快一步地擋在了他面前。
她還沒問褚老夫人的情況,不能讓沈牧出事。
可她錯估了眼前的危險。
下一刻,一抹劇痛驟然從腹部傳來。
她瞪大眸子,對上了眼前一雙殺機四溢的冷漠眼眸。
這樣的眼神,她并不陌生。
是職業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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