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打穿steam游戲庫 > 第一千〇九十六章 照膽
  “還不起來?”唐家姑娘冷冰冰地盯著景天。

  景天老老實實地起身,他戰戰兢兢地問,“那什么,我去拿藥給你?”

  唐家姑娘捂著鼻子坐起來,“本小姐要是破了相,你就死定了!”

  小伙計訥訥不語,見他這副呆樣,唐家姑娘也是氣憤,“喂,不是說要給我拿藥嗎?”

  景天慌慌張張地點了燈燭,去百寶箱里取出瓶瓶罐罐,各類傷藥都有,還取來紗布用于止血,唐家姑娘忍痛給自己檢查了傷勢,所幸是并無大礙,鼻梁骨并未斷裂,只怕鼻頭歪斜了,她挑揀一番,最后只拿了雪蛤酥油,在鼻翼上揉搓,“你幫我看看,我鼻子有沒有歪?”

  “沒,沒有歪,筆直極了,可好看呢。”景天如今是理虧,哄人的小嘴可甜了,他掌燈照著美人的臉頰,雖然瞧著血漬斑斑,有些狼狽,可五官無一處不嬌俏,秀鼻挺直,果然和他所說的分毫不差的,他多看了幾眼,臉上便騰起一團紅云來。

  “嘿,你這人,怎么臉紅了,是不是在想什么壞事情?”唐家姑娘脾性大膽,言談無忌的樣子讓景天頗覺受用,他這十來年都是和市井人物打交道,人間百態是見夠了,就怕那些貴人家的公子小姐,平時好聲好氣,一發脾氣可不好收拾,若是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就不知有多少念想了,這種的就最壞。

  “我沒想壞事,就是覺得你好看。”

  唐家姑娘捂嘴一笑,“你這小伙計,倒是魯直,不過呢,本小姐卻瞧不上你,今晚的事情不準到處去說,我這就回去了,你把壺蓋修好就到唐家來找我,報我的名字就行。”

  “喂,你叫什么啊?”

  “啊呀,你在我家的產業里做事,連唐家大小姐的名字都沒聽過嗎?”

  “哦,雪見,你是叫雪見對吧?”

  那姑娘擺擺手,自窗戶一躍而出。

  她這便走了,和來時一樣,就像一個驚喜,讓景天摸不著頭腦。

  而今離天明尚有一段時候,景天收拾收拾小屋,擺好燈燭,這就開工了。其實唐家姑娘若肯多等一會兒,不出半個時辰就能拿到壺蓋,永安當的這位小伙計其實是行家里手,修補文玩都是吃飯的活計,精熟得很。可他故意不說,因他還盼著天亮后借機去唐家堡再見一見這位唐雪見姑娘。

  今夜發生了許多事,先前的地震就來得古怪。渝州城里的百姓都議論紛紛,厲害的人物都祭起飛劍朝震源探去,天蒙蒙亮的時候就有人回報,說是蜀山鎖妖塔遇襲,昨夜有個厲害魔頭闖入其中,壞了封印,致使天地震動,群妖出逃。渝州城離蜀山可不遠,想來用不了一天時間,這些妖物就會在附近出沒。

  當下世道與四百年前可大為不同了,人、妖兩界已然貫通,人族與妖族見了面都和氣一團,更有些地方二族混居,誕生了許多半妖,也照樣生活,照樣練功,沒有誰要打打殺殺的。

  照這樣,這些妖物逃便逃罷,何至于鬧得渝州城人心惶惶?原來鎖妖塔里關著的,是真個妖邪。

  要說鎖妖塔的來歷,便要追溯至數千年前,彼時神界大能于蜀山內部開辟一處空間,此即為妖界。

  蜀山乃鐘靈毓秀、天地造化之所,吸引眾多修行人在此定居,此后多年不斷發展,蜀山上的修行門派興衰不絕,最終聯合為蜀山仙劍派,因妖類頻繁出沒,蜀山修士常年與其交戰,行降妖除魔之事,而天下鼎鼎有名的鎖妖塔卻并非蜀山修行人所建。

  當年南朝梁武帝崇佛抑道,訴蜀山為邪魔歪道,召集無數高僧、法師上蜀山,遍及天下金剛白玉石,花費了二十余年修建一座佛塔。蜀山修士奮起反抗,最終慘勝,朝廷兵馬敗退,佛塔也就此落入仙劍派手中。其后神界嘉獎蜀山除妖衛道之功,指引蜀山修士將佛塔改建為鎖妖塔。從此以后,蜀山修士捉拿了妖物便一律關入鎖妖塔內。

  昔日神劍四宗要開萬世未有之法,使人、妖二族摒棄前嫌,故而打上蜀山,把鎖妖塔開了,一個個妖物都提出來斷罪論處,許多無辜被抓的當場釋放,一些罪大惡極的,鐵證如山的,也是當場斬了。留下那些死刑未滿的,就照舊鎖在塔里。

  渝州城不拜仙神,不受王化,一應事務由百姓自決。永安當的掌柜今早就去了趟公堂,回來時囑咐店里伙計,這幾日盡量避免出城,夜里要封死門戶,如此如此。又點了景天,因他年輕力壯,劍法武功精熟,故而派去當渝州的巡察,每日隨隊往城外周邊村鎮檢視,發現有妖物傷人事件應當即回報,由公堂大會決斷。

  景天老大不情愿,但聽說巡察隊有唐家人參與,當即改口。這天晌午時分,他便揣著修好的紫砂壺,又帶上行囊與鐵劍,去公堂報道。領了號牌,又隨一隊青年高手出城,御劍騰空后沿大路飛行,過一個村鎮便落地歇一會兒,與當地公堂交待了事宜就要再次出發。

  景天一路都沒找到好時機與唐家人說話,最后傍晚回城時才聊了幾句,只覺此人言辭干硬,姿態傲慢,并非可親之人,頓時也歇了結交的心思。

  回公堂交差,景天見一些巡察身上帶血,笑容爽朗,原來是已經與鎖妖塔里的妖邪交手,看模樣是有所斬獲。

  他出了公堂后見天色已晚,這一日奔波,只食了些自帶干糧,嘴里淡出個鳥,當即拐彎去大食廳用飯,憑手里的號牌也能吃上公家糧,他自覺這一餐比在永安當吃得舒服,還盼鎖妖塔里的妖怪多多造訪,好讓他能多混幾日公職。

  飯后出門,小伙計還記著送壺的事宜,剛走兩步又被人叫住了,原來是兒時幾位玩伴相約出行,正巧見到他便邀去吃酒,景天再三推脫不過,也就跟去吃酒了。再等他從館子里出來,月上中天,他打個哈欠往永安當趕。

  這幾日為防妖邪作亂,城中宵禁,各家店鋪打烊也早,他走了半程,街上已經是空蕩蕩。只有長風從街尾吹來,景天忽得不寒而栗,醉醺醺的頭腦也清醒了幾分。

  空闊的街上月華如水,不知何時投下一道長影,街尾處走來一位身材高大,赤發紅眸的男子。

  風還在吹刮。

  景天攥緊手中長劍,一瞬不瞬地凝望著來人。

  此時街面上只余他二人了。待那人走近,景天也瞧清其模樣,是個端正英朗的漢子,任誰見了都要夸一句英雄,只是此人周身的氣機卻駭人之際,絕非善類。

  “這位朋友,你是本地的嗎?”景天勉強一笑,可精神卻和緩不下來,體內真氣高速周流,竟是在這不動聲色的氣機交鋒里,精氣神被逼迫至了極限,若是他再這般對峙一時三刻,就會脫力而死。

  紅發的男人把手中長劍遞出,此劍黑脊銀刃,乍一出示便將景天全部的念頭都牢牢吸住,他死死看著這把長劍,只覺心神悸動。

  “看來你還是忘不了這把劍,接著!”紅發男人將劍器擲出,仿佛流星,尋常人當即就要被劍刃貫體,景天卻抬手就攥住劍柄,將其牢牢握在掌心。

  “這種感覺……這把劍?你又是誰?”

  “想不起來?那不妨多想想。”

  “照膽……是照膽。”景天輕撫劍身,“好久不見了。”他喃喃著竟不覺流下淚來。

  男人精神一振,周身泛出猩紅的氣焰,“你想起來了?”

  “沒,我只是,做了一個夢,夢里有它。”景天抹去眼淚,眼里只剩下重逢的欣喜,他抬頭看著面前的男人,“我以前認識你嗎?”

  “算是。”男人言簡意賅,“這一世的你比我想象中更出色。”

  景天感到手中劍器在傳來滔滔的靈力,使他功力暴漲,而胸中更有無窮劍理翻滾,一時間竟癡癡地說不出話。

  紅發男子深深地看著他,“現在還不到時候,真想再和你痛痛快快地打一場。”

  景天試圖窺探面前這位強人的破綻,可不論如何都找不到可以出手的時機,他暗自震驚于此人的實力,也對他話里的隱義頗感興趣,“什么時候才算合適?”

  “這時代已不是你我爭鋒的時候了,興許要等那一天。”紅發的男人仰頭望月,“天上人都看著,他們不敢與那四個人為敵,便只想讓你來打破封印,告訴我,如果讓你選,是要聽天由命,還是自絕天下?”

  “為什么我得從這兩個里面選?我不能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嗎?”

  “你太天真了,這個世道容不下你這個轉世之人,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知道我是轉世……我的前世是不是一個叫飛蓬的人?”

  男人欲言又止,他不愿給自己的宿敵講解故事,如果景天想不起來前世的一切,那么他就不是那個神界第一戰將,也就不配與魔尊重樓論交,“你還不配叫這個名字,我要走了,劍,你拿著。下次我再找到你,希望你不像現在這么愚蠢。”言罷,此人憑虛踏步,凌空閃身,轉眼便消失在夜空深處。他走了,同他來時一樣突然,就像一場驚喜。

  景天攥著手里的照膽神劍,一時不知如何言語,因沉甸甸的天命已壓在他頭頂。短短兩天不到的時間,他的身份已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過往那個永安當平凡又樂觀的小伙計已經不動聲色地遠離,而一個全新的面貌又仍然蒙在迷霧中。

  他是轉世之人,這個秘密不應當被當今天下的任何人知曉,否則難免惹來爭議。

  倘如一個人的身份發生了重大的改變,那么過去的一切都能使其無所適從。景天在街上呆立良久,一時間竟不愿再回永安當,他也不想繼續留在渝州城,只想找一個無人認識他的地方住上一年半載,把心緒整理好再論其他。

  他左思右想,摸了摸背后行囊,當即決心回自己的小屋帶上換洗衣物,這便逃去天涯海角。

  此時的永安當已打烊,景天騰身竄入院內,不想卻驚動了掌柜設下的禁制。

  “阿天!你小子,哪兒去了?這么晚才回來?我還以為你被妖怪吃了呢!”掌柜的從影子里鉆出來,一張面相尖刻的臉頰瞧著陰森森的嚇人一跳。

  “和朋友吃酒去了。”

  “手里那把劍是哪兒來的?”

  “哦,朋友送的。”

  “以后這么晚了還在外面晃悠,你也別進來了。”掌柜的嘟嘟囔囔,說些氣話,背著手自顧自回屋歇息去了。

  景天暗自嘆息一聲,回屋整理了行囊,匆匆告別了永安當。此處是故鄉,自從父親景逸故亡便在這里生活、長大,若說難舍,自然是真,可叫他再留守此地,恐怕也不能了。轉世之人注定是背負天命,當故事開始,主人公就應該奔波起來,景天已有了這樣的決意,不論此行是福是禍,總要走一走的。徒留原地,莫非是等麻煩上門嗎?

  他這一去,剎那就好似掙脫了樊籠,一時只覺天地廣闊,好男兒何處不能安家,囿于小小渝州,如何能一展抱負?夜仍舊是這個夜,月依然是那個月,可月下人已大為不同。

  景天倒也未曾忘了給唐家姑娘送壺的事兒,他這般想著,就往唐家堡駐地奔去。

  若說人生巧合便在于此,景天如今想出門遠游,而唐雪見則是被迫逃出家門,這二人就在城外月下竹林相遇了。

  景天原本還疑心自己眼花,等離得近了就看清,前頭慌慌忙忙的一道紅衣人影正是唐雪見。

  “喂!”景天小聲招呼。

  “嚇!要死了,你怎么在這?別出聲,跟我走。”唐家姑娘拉著景天就逃。

  “這是怎么了?”

  “家里出了叛徒,我撞破他們的陰謀,這會兒在追殺我呢。”唐家姑娘頗為郁悶。

  景天想起白日里那位唐家子弟目中無人的樣子,也是憤慨道:“你們家的人未免太不講理!”

  “別亂說。好了,快跟我走。”

  景天這時注意到唐家姑娘身畔居然跟隨了一只飛天的小妖精,比拳頭大得有限,好似個土豆子成精,背后還有蝶翅,發散的氣機頗為靈妙,也不知是什么神獸。

  后面咋呼的叫罵聲漸漸接近了,那些追捕的唐家子弟架著遁光四處梭巡,景天背后的照膽神劍在夜里光輝燦爛,不多時就被發現,他們二人這便被圍堵起來。

  “唐雪見!還不交出五毒獸!”

  唐雪見爭辯不過,眾人當即就要動手,景天見機不妙,掣神劍,朝四方揮砍,剎那間天地為劍光充塞,方圓百丈之內的竹林爆碎成灰,那一個個追擊的唐門弟子竭盡所能抵擋,仍舊重傷倒地。

  “哇!你好厲害!”唐雪見目瞪口呆,而景天只勉強一笑,這便真氣枯竭,昏迷過去。

  待景天再次蘇醒,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只順江而下的竹筏上,身畔紅衣的姑娘撐著竹篙,在水中一點,內氣勃發,推動竹筏如飛箭一般疾馳。

  此時天已蒙蒙亮了,太陽在東方升起,大江上下一片金紅燦爛的晨霞,風從綿密的波光里吹來。景天仰頭望著寂然的蒼穹,身下的竹筏飛快地前行,一時間感覺就像大地推著自己移動一樣,他再側頭就看到唐家姑娘的長發在風中飄揚。

  “我們在哪兒?”

  “咦,你醒了?我也不知到哪兒了,你昏迷了一夜,我怕他們再追過來,幸好在江邊找到這張竹筏。”

  景天揉了揉額角,沒有說話。

  沒有人說話。

  良久,景天望著逐漸明亮的天,感慨說,“天地好大啊。”

  唐雪見說,“是啊。好美。”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嗎?”

  “我?我想去神劍門,拜師學藝。”

  “我陪你去。”景天臉頰通紅,“別誤會,我也沒地方去,哦對了,你的紫砂壺。”

  “難為你還記得,可惜我爺爺已經病入膏肓啦,就算我打破了他心愛的茶壺,他也不能醒過來罵我兩句了。”唐家姑娘接過茶壺,垂首低眉。

  “別難過。”景天想說些安慰的話,終究是不知如何開口,“咱們御劍去吧,也不知神劍門會不會收下我們。”

  二人將竹筏停在江畔,御劍騰空,向東飛了一晝便抵達昔年的韓家谷駐地,如今這里是神劍門大宗所在,天下人無不向往的劍修圣地。據說神劍四宗在此地留有傳承,靜候有緣,故而前來拜師者絡繹不絕。

  景天與唐雪見二人來到谷外,此處卻有一座小鎮,原來是四百年來前來拜師者不甘離去而于谷外聚集,故而形成了這樣一個頗為繁華的聚落。南來北往,海外西域,來自人界各地的豪杰匯聚在這小小的鎮子里,他們大多不會久留,倘若不能加入神劍大宗,便會去往昆侖、蜀山、蓬萊等修行門派。

  景天二人不過是這神劍鎮的一對平凡過客。

  趁天色尚未黑透,他們就近找了家逍遙客棧落腳,因盤纏有限,故而不能久留,景天與唐雪見議定,待明日清早便嘗試入谷拜師。如此,用過晚飯,各自回房歇下,一夜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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