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漢芳華 > 第17章 太子語錄
  劉據哈哈一笑,“如果能打,本宮早就動手啦!”

  幾人大笑起來,司馬遷也笑道,“欲擊我者甚,更有書中鬼魂。”

  劉據道,“少卿,你也不必如此介懷,我大漢的確是以軍功論賞罰,老將軍身經百戰,胡人聞風喪膽,若論威名,當朝能有幾人可與之比肩?未能封侯,只能說他老人家運氣不好而已。”

  李廣一生的確是栽在運氣兩個字上,武帝對他的看中程度不亞于任何人,可偏偏總是在關鍵時刻掉鏈子,不是錯過交戰時機就是迷路,甚至還被生擒過。

  張安世也嘆道,“殿下所言極是,想我父當年,若非遇到當今皇上,哪有后來跡遇?”

  他的父親張湯是出了名的奪命廷尉,死在他手下的大小官員不計其數,幾部為人詬病的律法也是出自他的手筆。

  可就是這樣一位人人憎恨的酷吏,死后家中竟然連五百金都沒有。

  幾人唏噓不已,張安世看向司馬遷笑問道,“若讓太史令大人為我父定一句評語,不知會是什么呢?”

  司馬遷道,“治亂世用重典,你父重權卻不貪財,也沒有為己謀過私利,他……不過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

  皇上手里的刀……?

  張安世苦笑,“太子肯與我結交,就不怕招人詬病嗎?”

  劉據笑道,“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在為人處事上,兩者沒有必然聯系。況且本義向本宮舉薦,直言你人品溫良,與你父不同。”

  張安世眼中泛光,起身深深一躬,“蒙太子殿下不棄,張安世愿效死勞!”

  “坐下坐下!”劉據抬手讓他落座,眼望星空感嘆道,“于浩瀚星空,個人何其渺小?仿佛塵埃之于大地,最終都逃不過塵歸塵,土歸土的同一命運。”

  田千秋也嘆道,“沒錯,小民百姓也好,達官貴人也罷,百年之后都是一堆黃土而已。”

  劉據舉杯,忽然發現司馬遷低頭念叼著什么,奇道,“司馬大人,你寫什么呢?”

  司馬遷道,“臣正在記錄剛剛太子所言,塵埃之于大地……”

  劉據大驚,放下酒杯斥道,“不準記錄!趕緊毀掉!”

  司馬遷道,“不可不可,太子殿下出言每每發人深省,值得永世流傳!臣準備單出一章《太子語錄》……”

  我去……永世流傳……?

  還《太子語錄》……?

  劉據拍案而起:“司馬遷!你刪不刪?”

  司馬遷:“不刪!”

  劉據看向坐在他旁邊的李陵,“少卿,給本宮搶下來!”

  李陵大叫一聲撲向司馬遷,司馬遷起身就跑,卻沒有李陵動作神速,剛一轉身便被撲倒。

  “沒有!什么都沒有!”

  司馬遷高舉雙手大聲呼喊。

  李陵在他身上摸索半天,連只竹片都沒找到,哈哈一笑把他扶起來推到座位上,“太史令這樣正直的人,也會騙人!”

  劉據哈哈大笑,張安世也笑道,“殿下早就知道你什么都沒寫!”

  司馬遷一愣,“那為何還要捉我?”

  田千秋笑道,“誰讓你總低頭走神?罰酒!”

  劉據道:“對!罰酒三杯!”

  司馬遷連連擺手,“臣不勝酒力……”

  劉據向李陵使了個眼色,李陵端起酒杯就往他嘴里灌,司馬遷手舞足蹈不停掙扎。

  李陵灌酒沒有成功,反手喝光杯中酒,“算啦,我替他喝吧!萬一太史令大人生起氣來,把我寫成無賴可不得了!”

  司馬遷點頭贊道:“此言有理!我陪你一杯!”

  幾人笑做一團……

  ……

  直到深夜,他們都已經醉意朦朧。

  尤其是司馬遷,兩杯酒下肚就臉紅耳赤,話都說不利索了。

  劉據讓人在博望苑騰出幾間客房,安排他和他的書簡。

  李陵和張安世也在博望苑宿下,只有田千秋似乎意猶未盡。

  “殿下以為司馬遷所言如何?”

  劉據知道司馬遷以后的經歷,自然心有戚戚焉,“太史令性情耿直,為人不會轉彎,以后怕有大禍。”

  田千秋眼睛一亮嘆道,“殿下思感如此敏銳,讓人敬佩!”

  劉據搖頭苦笑。

  他總不能說自己來自后世,對將來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吧?事實上,如果司馬遷沒有被武帝扔進大獄,還能不能寫出名垂千古的《史記》來,恐怕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

  田千秋道,“我觀此人豁達直率,他日必能為殿下所用,殿下可召其入苑,以殿下溫良平和之性情,或可令其鋒芒稍減,以免招來禍事。”

  劉據道,“太史令是現任官員,不宜招攬。況且真要是那樣,他還是司馬遷嗎?”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第二天,劉據照例到未央宮給衛皇后請安。

  曾經有過一段時間,太子劉據因為屢次違逆皇后衛子夫,固執己見,對他那位皇帝老爹奉若神明,認為他無論做什么事,說什么話,皇帝老爹都會以超越任何人的“上帝之眼”分清是非黑白,根本不用他花心思琢磨應對,氣得衛子夫把每日一次的請安改成了五天一次。

  如今太子“回頭是岸”,她也心情大好,把請安頻率又改回一天一次了。

  “長公主來過,你表兄不肯去博望苑。”

  這個結果早在預料之中。

  太子性情軟弱,不得帝心,所以姻親中沒什么人愿意往他身邊靠攏。

  衛子夫道,“皇上雖然對你稍有改觀,但仍大意不得,象這些事情,為娘能擋的都會替你擋下,你不要分心。”

  劉據點頭答應,“如果姑姑不反對,兒臣倒是可以在父皇面前提一提,讓表兄到軍中歷練一下。”

  衛子夫道,“你姑姑怕不會同意。曹襄當年若不是有你舅舅在,她也不會讓他從軍,結果還不是……”

  她沒有再說下去。

  這件事不止是衛青的一塊心病,對她來說心里也有疙瘩,和平陽長公主說話時都刻意避開這個話題。

  對于另一位表兄曹襄戰而無功的事,劉據沒有發言權。

  兩人正說著話,小黃門于其隔著門簾說道,“娘娘,皇上有旨,傳太子殿下到武英殿見駕!”

  衛子夫嚇了一跳,問道,“皇上可有說是何時嗎?”

  于其道,“皇上說讓殿下給娘娘請過安之后就過去!”

  劉據起身告辭,衛子夫緊張地拉住他叮囑道,“據兒,見了你父皇,說話千萬要小心,不該說的千萬不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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