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華恩仇引 > 第〇一九章 餞行宴上成義子
  玉瓊閬苑乃是頜王府首席客居,南北縱貫近三十丈,東西橫連逾二十五丈,亭臺樓閣坐落考究,景致風韻精細非常,絲毫不遜色于尋常官宦家的府邸。

  廊外距著正廳不過百步之遙,百里思才在院中廊下站定,便聽梅思源引著頜王諸人一路談笑而來,轉瞬即出現在眼前。雙方禮畢,夫妻二人乃領著頜王一家落座與主客四位。梅思源和百里思分坐首、副陪座。梅遠塵坐在父親一旁,向著對面夏承炫微笑示意,正見他眨眼回應。

  主次兩席皆已坐定,主賓不免一陣寒暄,皆是提前祝了新歲年辭。頜王妃姓冉,乃是宣國公冉杰庭的長女,家學自不一般。這時她與眾人共席而坐,言止落落,談笑晏晏,梅府上下只覺親近異常。

  夏承漪坐在娘親身側,一時竟無人搭理,甚覺無聊。正瞧見百里思身后伺立一少女,見其面容清麗,姿態娉婷,詫異問道:“你是梅家的小姐么?怎不來坐?”

  百里思已知海棠不在主席,還道小妮子頑逆,偷偷去了次席落座。卻不想她竟端端在身后立著,乃起身拉著她手腕,溫聲笑罵道:“傻妮子,拘泥甚么!如何不來坐?”說完,便硬拉著海棠在自己右側位上坐定。再向夏承漪及頜王、王妃解釋道:“這妮子是我們自小養大的義女,喚白海棠。丫頭不曾見過世面,王爺王妃可莫怪!”

  “海棠何時竟成了我們義女?”梅思源聽及此,著實受驚不小,心下暗暗自問道。

  “爹娘甚么時候收了海棠做了義女啦?我怎不知道!不過這卻也好的緊呢!”梅遠塵既驚且喜,朝海棠望去,只見其緋紅貫耳埋首不語。

  當下最最吃驚的莫過于海棠自己了。半個時辰前,自己尚是梅府的一個小丫頭;而后夫人一番言語,似乎又有意要把自己配給公子做養媳;此刻夫人卻謂大家說,自己乃是老爺夫人收的義女。海棠經這般身份變故,一時心里五味雜陳,實在難以盡述。

  百里思并未刻意壓低語調,是以次席上的云鳶幾人也是聽得清楚明白。眾人看來,海棠本就是夫人為公子備的留房丫頭,至于明媒正娶也是半點不會覺得意外。此時聽了百里思之言,也并不十分訝異。

  夏牧仁早已閱過梅府的通牒,自然知道海棠說是二人義女,實是梅府一婢女丫鬟,當下卻并不點破,笑笑道:“如何會怪!”

  酒菜上齊,賓主坐定,一番祝酒自不在話下。頜王、頜王妃領頭食飲,廳內一片歡暢鬧騰。

  前一日,梅氏夫婦便遣傅家兄弟在距王府不遠的鹿角巷置辦了一進院落。即時便將仆從、家用一概齊備,以供梅遠塵在院監休學之余落腳。梅思源事后仍覺不夠妥帖,便去找了夏牧朝,盼能照料獨子一二。

  夏牧朝不料梅思源竟要把獨子留在都城,當時倒有些詫異,然,這只是小忙,他自欣然應允。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夏牧朝覺時機已至,乃舉杯從座上站起,向梅思源及百里思道:“思源、夫人,本王有一個不情之請,看你二人允是不允?”

  二人對視一眼忙從座上站起身,梅思源身形微躬道:“王爺,你吩咐便是,何敢不從!”

  夏牧朝看了看他身旁的梅遠塵,朗笑道:“自見遠塵以來,總覺與他緣份匪淺,心下實在喜歡非常。思源,你當知我子嗣單薄,僅承炫、承漪這一雙子女,府上向來頗為冷清。若你二人應允,我想收遠塵為我義子,如何?”

  此話落地,兩席之上十八人,除夏牧朝自己外,無人不驚。

  梅氏夫婦不覺間對望,竟不知該如何作答。孩兒若是成了頜王義子,學業、起居諸般,便再無需顧慮了,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只是看冉靜茹的形容,似乎并未事先知情,神色有些訝異。

  二人先看了看頜王,又看了看王妃,梅思源猶豫著回道:“這個......遠塵如何高攀得起?”

  梅思源當下雖只是個正二品文官,但安咸鹽運政司畢竟是從一品職,料想梅思源右遷一品也是不久之事。且時勢之下,安咸鹽運政司于朝堂之重半點也不亞于各部部首。夏牧朝多次向冉靜茹夸贊他,“當今朝堂,治世實干之能,無有出其右者。”

  冉靜茹自然知曉,梅思源已是夏牧朝當下最為得力的臂膀,此時焉能猶疑,當即定下心思,溫聲笑道:“哪里又是高攀了?遠塵這娃兒,我也喜歡得緊呢!自遠塵入王府來,承炫與我談起,每每都是遠塵這個,遠塵那個,二人便似親兄弟一般。如他們能做對義兄義弟,那當真是件難得的美事!還望賢夫婦能允了此事才好!”

  夏承炫聽了父王之言,初始是驚,一回神便只剩下樂了。現既母親這般說起,他自然重重點頭,忙附和道:“就是!就是!”再看向梅遠塵,只覺轉瞬間二人便又更親切了幾分。

  梅遠塵倒不在意做不做夏牧朝的義子,只是能和夏承炫做義兄弟,他自然是千肯萬肯。

  夏牧朝看著梅遠塵,一臉佯怒道:“遠塵,還不過來拜見義父、義母?”

  梅遠塵一愣,就要轉頭去看爹娘眼色,哪想夏牧朝先了一步開口道:“莫去看你爹娘了,他們尚聽我的,你豈能不聽?”

  百里思本就十分愿意孩兒認夏牧朝為義父,又聽他這般說來,一時心中寬慰,百感交集。伸手輕輕拭去眼中淚水,柔聲謂愛子道:“去罷!”

  這些日子來,她對夏牧朝一直頗有戒心,緣由亦自道不明。但覺,如此緊要時機,他幾乎用盡全力把自己夫君推到安咸鹽運政司位上,總不會像面上看起來這般簡單。但今夜夏牧朝所為,實在令百里思感激萬分,心想:“頜王倒不似惡人,就算源哥日后為其所用,又有何干系?”頓時戒意大消。

  梅遠塵聽了母親話語,忙從座上起身,行到夏牧朝及冉靜茹跟前,行跪禮磕三響,再拜,乃喚道:“義父!義母!”

  夏牧朝甚為開心,伸手扶起梅遠塵,笑道:“遠塵,起來罷!”

  梅遠塵起身走近夏承炫,訥訥叫著:“兄長!”夏承炫一聽,忙搖手,急道:“不要不要,我最不喜人喚我‘兄長’、‘哥哥’甚么的,你不如就喚我名字吧,就如我喚你‘遠塵’一般。”說完,偷偷瞥向妹妹,只見夏承漪正惡狠狠瞪著自己,顯是極不滿他這番言語。

  夏承漪見梅遠塵還站在夏承炫身邊,似乎一時并不打算來喚自己,心中來氣,嚷嚷道:“喂,你已認過哥哥了,怎還不來叫姐姐?”

  梅遠塵聽夏承漪這般說起,臉色一紅,轉頭就要過去,卻聽夏牧朝輕斥她道:“漪漪,莫胡鬧。我看過遠塵的生辰,他可比你大一歲有余呢!”又笑著對梅遠塵言道,“承渏的小名是漪漪,你也隨我們一般,叫她‘漪漪’罷!”

  梅遠塵微微躬身應著:“是,義父!”又走近夏承漪,輕聲喚道:“漪漪!”他此刻不知有多開心,竟和夏承炫、夏承漪成了義兄妹。只是轉念又想起明日自己便要離都城而去,剛認的兄妹便要分離,心下又好不難過!

  梅遠塵是夏牧朝義子已成事實,席上諸人雖各有各的心事,卻終于有件共同的樂事。喜樂之余,不知不覺杯盞也已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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